立你做皇帝!你若做皇帝呵,多敌行,俺做前哨,但掳得美女妇人,并好马,都将来与你!野兽行打围呵,俺首先出去围将野兽来与你!——《蒙古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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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朱皮一箭射出,直扑左贤王宇文丘不勤,紧接着其他亲兵举弓齐射,霎时间十几根羽箭激射,一个鲜卑亲从见状立刻侧身飞扑,企图撞开左贤王,或者替他挡下这些箭。
三根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这人的面庞,他大叫一声,坠落不起。
事发突然,其他的亲卫下意识地挥舞武器,打掉了其他的箭矢,只有康朱皮的那一发弩箭,来的过于迅猛,以身相代的鲜卑亲从都没能拦下,而是直接射中了鲜卑左贤王。
威力巨大的三棱箭头撕开了宇文丘不勤的盔甲,劈开皮肉,深陷入骨,堂堂鲜卑左贤王刚入关没一天,觉都未睡好,警惕性尚可的他还找了替身,结果真身仍旧没逃过这一弩箭,当即伏倒在马背上。4
“中了!我中了!”2
为了突袭,康朱皮没来得及瞄准,只照着对面抬手就是一弩,根本不知这箭准头如何,是否击中要害,能否要左贤王的性命,只听得对面一阵惨叫,当即不管不顾,回首大叫:
“索虏伪左贤王已被我射杀,儿郎们随我上啊!”
亲兵齐齐发了声喊,机灵者当即亦用乌桓话大叫“左贤王已死”的口号,列开阵势前来踹阵,先驱自是准备良久的康矛,他驱着数十匹马为前锋,趁着鲜卑兵一时失神后望,查看左贤王伤势的空挡,狠狠地朝阵线扑来。
马本胆小,见到障碍便会本能避让,见到刀枪锋芒又会惊恐,本不会来硬撞,奈何康矛带着人持矛与火把从后驱赶,硬是强让它们去撞鲜卑阵线,场地又逼仄,马匹避无可避,这几十匹数百斤的骨肉牲畜只能不情愿却又势不可挡地拢到一处,狠狠地砸到了原主们身上。
霎时间人喊马嘶,车扬马翻,纵使一丈八尺的拒马步槊,也扛不住整头战马从正面撞上来,或弯折,或断裂,碎杆与断矛落了一地,被上百只马蹄踢来踢去。
纵使步槊无碍,使用者却挡不住马匹硬撞,纵使是全身披挂铠甲的精兵,结结实实挨上一记马撞,也会如秋叶般飘散出去,非死即残,更兼马鞍边挂着长矛,如猛兽的獠牙,借着马力就轻而易举地把人生生贯穿或戳倒。
惊马横冲直突,那些充作临时工事的毡车亦扎得不牢靠,霎时间就被撞开,鲜卑人的阵线被直接面临撞击的那一部分再也无法维持,霎时间崩坏溃散。
康朱皮等人抓住机会,猛催战马,穿过散乱的毡车与马尸组成的障碍,势不可挡地突入鲜卑的圆阵当中,对着晕头转向的鲜卑兵们枪戳刀劈。
这块的鲜卑兵挨了马撞,已是伤亡惨重,附近的鲜卑兵则被溃散的同袍冲挤,长杆兵器交缠磕碰,人聚在一团互相踩踏,纵有百般武艺,皆无从施展,只能任由康朱皮的骑兵任意驰突砍杀,机灵者抱头鼠窜,悍勇者反而自相践踏绊脚,被矛戳,刀砍,马踏,死得毫无光彩。
“休要走了一个!儿郎们,随我去割左贤王首级!”
康朱皮疾呼催战,反手一矛刺中一名仓皇逃窜的鲜卑兵的脖子,只是用力过猛,戳得太深,连枪旗都磕掉了,一时拔不出来。
这时他看见火光中,几个魁梧长大的亲兵正掩护带伤的左贤王,或抬或扶,强行掩护他撤退,一骑前头牵马,几人持盾围住左右,另有数人,以先前那骑白马、穿精甲的鲜卑武士为首,见康朱皮等骑靠拢,便不顾一切持矛舞刀来斗,想拖延一些时间。左贤王则正捂着右肩,动作迟缓,即便相隔有二十多米远,康朱皮也能看出宇文丘不勤负伤不轻,极为痛苦。
“阿矛,四甲,速去取那中箭者的首级!”
康朱皮当即弃矛,准备换兵器,呼唤亲兵队上去厮杀,几名鲜卑骑大声怪叫已然靠近,只见那骑白马者先是抬手分鬃一箭,便射中了康朱皮身旁亲兵的咽喉,随后左手挂弓,右手取下挂在肩膀上的骑矛,与迎上前的康矛对冲,只一合就隔开了康矛的骑枪,顺势一挑直戳咽喉,亏得康矛躲闪迅速,只挑飞了盔顶的雉羽。
另几个以死相搏的鲜卑亲卫亦是在混战中,靠着多年的实战经验与武艺,硬生生挡住了冲上去的康朱皮亲兵队。这地方太狭窄,狭窄,难以回环厮杀,战马速度在一轮对冲后已然慢了下来,康矛与那鲜卑白马将几乎就在大帐前面尺寸之地,手持长兵对打起来。
其他方向的鲜卑亲卫也在混乱之余重新聚集,康朱皮急令更多的亲兵去冲击,不让鲜卑兵整队,自己则按李始之、王梦教的骑战用短兵法,兜了个小圈子,绕到鲜卑白马将的左侧,挥刀照着他的后背劈去。1
骑手的左手边最是薄弱,白马将又要应付康矛,又要还击康朱皮,只得用力躲闪避让,第一下便未挡住,被康朱皮一刀砍在保护脖颈的铁盆领上,金铁交鸣碰撞,奈何甲厚而无损。
白马将抬
手隔开康矛握杆将槊作棍的一击重劈,自是抓住枪尾,身躯半扭,朝侧后方的康朱皮一枪砸来,重骑矛带着风声,势大力沉,一下就砸得康朱皮握不住刀柄,把这口宝刀砸落泥中。
击落康朱皮的兵器,那白马将杀得兴起,又回身去斗康矛,只见他双手持握枪杆后段,左右击刺,唯靠双脚控马,便把康矛压得只有招架之功,未有还手之力。
见康朱皮与康矛均吃紧,那边好不容易杀了当面之敌,正欲追杀左贤王的张甲只得弃了目标,转而回身,取弓在手,一重箭正中鲜卑将所乘白马的后臀,白马吃痛乱跳,鲜卑将只得单手握矛,另一手去拉缰绳,想控下战马。
康矛趁着鲜卑将控马的时机反击,把条长槊当棍横斩,只见尺长的槊刃寒光一闪,将那马腿扫断,鲜卑将赶紧丢了手中枪,在马失前蹄的一刹那滚倒在地,缩紧脖子,靠厚重的肩甲先着地,卸去了落马的冲击力,又避开马蹄的践踏。
在地上滚了数圈,这鲜卑将立刻爬起身,朝着他那瘫倒在地的坐骑扑去,鞍边还挂着一柄双手长剑和骨朵锤,鲜卑将伸手便要拽住剑柄,欲拔剑再做抵抗。
张甲搭箭又射,这一箭击中鲜卑将的后心,只如蚊子叮龟壳般,箭头被铠片直接弹开。那鲜卑将穿的是一套好硬铁札甲,不仅甲片上贴金错银,极为华丽,而且防护严密,盆领护住脖颈,甲铠遮住胸腹,保护胳膊的则是筒袖铁铠,整个上半身几乎密不透风,更兼甲片坚韧,这种近距离不带马匹动能的枪刺箭射,根本奈何不了这套铁壳子。1
康朱皮丢了矛刀,但他在马边还挂着一件武器,那是根连枷棒,与农民打谷用的不同,木柄不长,仅二尺有余,方便单手握持,一条铁索与枷头相连,而为了提高杀伤力,枷头直接是用一枚铁骨朵锤制成。康朱皮取连枷在手,策马往前踏出两步,借着坐骑前冲的力量把连枷抡得虎虎生风,从上抡下,骨朵如砸谷粒般落在鲜卑将的后脊梁上,把他砸得扑倒在地,康矛策马过来补上重重一矛,把鲜卑将右手心钉在地上。1
白马将吐着鲜血,兀自咬着牙,用左手尽力去摸自己的骨朵,面对这硬茬,康朱皮喝骂着,又挥动连枷,对着白马将的后背一通乱砸,打的甲片都凹陷了,张甲也抽刀过来,与康矛合力把这鲜卑将按住,才枭下首级,总算是结束了战斗。
接着,剩下反抗的鲜卑兵亦被统统杀散,而凭着那些鲜卑兵的拼死阻拦,宇文丘不勤已经跑得没影了,营寨里的大火越烧越旺,到处都是燃烧的穹庐与毡车,那杆山字大金纛亦被推倒,这上千鲜卑兵已然大乱,溃败之势不可抑制。
王梦、康武等人还欲强逞马力,继续追杀,便被康朱皮喝止。
“穷寇勿追!容他们回去给单于通风报信,打扫完战场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金银珠宝什么的都不要,就要好马与盔甲,能带走一些是一些!阿爪,你负责警戒。”
浑身激战后的烟尘与血污的康朱皮捡回钢刀,咬着牙,命令赶紧把这几个鲜卑精锐的铠甲和坐骑都收缴了,毕竟打得苦,就不能白来一趟!
“阿矛破阵有功,这套好甲到时就给你了,弓和枪归四甲,只可惜这匹宝马,带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