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满头雾水,但很快就有人也产生了一样的发现:
“是祁家,是被康朱皮杀光的祁家的人!”
“鬼啊!死人活了!”
“鬼,鬼,别杀小人,祁家的诸位英豪,是鸡鸣山的康胡儿杀的你们,不干小人事,你们有冤屈,去找康胡儿,莫来找小人索命啊!”
“太上道君,太乙元君,玄女真君,救命,救命!”
道民乱作一团,又纷纷去拾刚扔在地上的符箓,祈求“附在符上”的神兵神将下凡驱鬼护佑。
“鬼你个狗儿!睁大尔等眼睛看看我们是谁!祁家活着都被咱杀个零落,死了还敢索命?”
康武一马窜出,大声喝骂:“我等是康帅的兵马,特来杀官军,看看他们有几颗头,不像你们,个个贪生怕死,只会跑,跑,从上谷跑到广宁,能跑杀官军么?”
溃兵挨了一通大骂,才发现那逐步靠近的大旗下,不是什么复活的死人,而是一脸阴晴不定的康朱皮。
“康帅?!”
“康神仙!康神仙!”
“我们错了,是我们瞎了,饶了我们吧!官军就在后面,快救救我们吧!”
康朱皮刚想说什么,暴躁的康武又骂骂咧咧地挥舞长枪:“这些没用的崽儿,只会跑,只会跪,还不如都杀了,把马留给咱们,还有些用处。”
“够了,说这些没意思,阿武,归队。”
见康朱皮发话,康武横了还跪着的人一眼,挂好长矛,骑回自己的位置。
“我记得我说过,不许有人跪,尤其不许有人跪我,都起来!”
康朱皮冷冷地说着,扫视面前那些不到一日,就从义军变成百姓的人,他们懂得太少,却在这些时日承担得太多,想到这里的康朱皮摇了摇头,大喝道:
“把兵器捡好,都给我站起来!最近的官军在哪,有谁知道吗?”
道民军、马匪、刚成为义军没几天的农民,此时此刻依旧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有些人干脆是因为跑累了,趴下去就难以起来,他们面面相觑,浑身哆嗦,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康朱皮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失败的“刺客”,摇身一变成了道民军小头领,又搞了自家大宗满门的县吏张朔,他跪在那不起,背后还有一匹马,马上的包裹里还非常鼓囊,便策马冲近一些,指着张朔问:
“张郎君,你还认得我么?”
结果,张朔又拿出那天的劲头,非常用力过猛地表演,又是赌咒发誓,又是磕头求饶,跪在地上不起,也不知道想要求康朱皮什么,康朱皮便懒得和他耽误时间:
“我说,你一直跪在那不起来,难道是上次没杀成我,这次想杀我来换功劳?那我可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了,可惜,可惜啊,哈,哈,哈!”
康朱皮干笑两声,张朔登时如遭雷击,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叫:“康帅,饶命!我不跪了,我不跪了!”还踢打旁人,叫他们赶紧起来,康神仙不高兴了。
“不扯了,张郎君,你晓得最近的官军在哪么?”
康朱皮问道,觉得自己还有用的张朔如蒙大赦,迈着小碎步靠拢:“康帅!官军就在后面追,大概十里地,十五里地吧,他们中午围了沮阳,然后就分出兵马来追杀咱们!好些兄弟都被他们追死了!你可要救救......”
“大概多少人?”
“看不太清,可能五一十骑,七八十人,小人保证,最多不超过一百!”
听说只有一百多骑官军,亲兵们立刻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纷纷上来请战。
“一百多骑也能把你们追成这样?”
“康帅,咱们去杀掉那些兵马,让官军知道咱们的手段!”
康朱皮亦认为任凭晋军小股兵马就能横冲直闯,过于不利撤退,如果追击的官军前锋只有百骑,倒也不是不能碰一碰,便命令道:
“有胆有马,不想再跑,想去杀官军的,便跟我来!其他人,速往西北直行,报我的名字,自会有人接应,再留些黄巾与我!”
大部分人自然想走,倒是有十几个边地的游侠儿,觉得今日一路逃跑,未免过于窝囊,见到康朱皮亲自领兵断后,便又来了信心,准备跟着康朱皮去厮杀一番,或许就能在神仙那混个好名头。但康朱皮并不准备让他们换晋军衣甲,而是让他们重新捡起黄巾,收起武器,装扮成被自己押解的俘虏,或许还能起到麻痹官军,趁机达成突袭的效果。
事不宜迟,康朱皮带人迎着官军追来的方向又杀了过去,前方的确有烟尘,但规模不大,人数应该不多,等到大半个太阳没入山,光线已十分昏暗的时候,押着“俘虏”的康朱皮就与官军先锋在一处丘陵边正式遭遇了。张朔讲得不错,追来的官军止有百骑,见有“友军”迎面冲来,便停下队伍,分成两队而立。
但见军容严整,尽是甲骑,为首一将白袍白甲,持矛挂弓,鞍边还足足挂着好几颗斩下的人头,身后却没什么部曲督、骑督一类的旗帜,他隔远就朝康朱皮喊问,只听声音非常年轻:
“对面的郎君!我是护乌桓校尉府帐下先锋,乌桓突骑军司祁弘是也,敢问尔等是边军何部的兵马,主将尊姓大名?”
话音未落,祁弘就盯上康朱皮的那面醒目的赤犬旗帜,皱起眉头,沉吟道:
“怎么是上谷的家旗?”
——
(司马)越遣其将祁弘迎帝......祁弘等所部鲜卑大掠长安,杀二万余人。是日,日光四散,赤如血。
——《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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