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卢瑟总管?”
【雄狮】本人是从第一架风暴鸟上冲下来的,而在之后,还摇摇晃晃地降落了几家风暴鸟,一些暗黑天使的受伤老兵从上面依次列队下来,还夹杂着一道银色的身影。
一些凡人船员目送着他的远去,而几名同样驻守在这里的暗黑天使老兵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位名义上的指挥者,便不再去关心这个凡人的任何事情。
【立刻回到你的后勤岗位上去,那是我给你指定的责任,是你的任务,不要随意滥用我的授权,也不要再来这里了,它们不属于你,我不允许。】
【当我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一切都没什么,但是当战斗结束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却发现并没有我的位置。】
“卢瑟阁下是格耶玛拉要塞的负责人,他的工作岗位离萨比斯星系可算不上太近,正常来说,哪怕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集结军队赶来,他的舰队也应该是赶不上这场战斗的。”
卢瑟看着这幅打扮,笑了笑。
而就在这时,大门开启了,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道银色的身影,他很快就认出了那是谁。
卢瑟有些落寞的想着。
卢瑟的声音很认真,也很沙哑。
暗黑天使们分列两队,目视前方,对卢瑟的出现无动于衷,而他们之间留下了一道大约十米的空档,足够卢瑟站在中间,里双方都远远的。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看着这个孩子过于迅速地强壮、成长、眨眼之间,便把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其实这其中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但卢瑟总觉得太快了,总觉得眼前之人还是那个孩子,那个刚刚穿戴上铠甲与头盔,与他并肩作战的孩子。
卢瑟没敢继续想下去,他本能的知道了那个答案。
当卢瑟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不禁苦涩的想着。
摩根如同一道破碎的影子,隐藏在了暗黑天使老兵的丛林之中,她甚至优哉游哉地选定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就在那名监视她的暗黑天使智库身边。
【所以,我依旧是孤身一人。】
庄森,【森林之子】。
通讯板上只有三个字。
啊……
【而我,同样不是。】
卢瑟没再说话。
就像审判法庭的观众席。
汗滴,越来越多的汗滴在额头与脖颈的后方云集,他知道这并不是温度调节系统的失灵,而是一些其他的错误,一些他亲手犯下的错误。
【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我的任务一向说的很清楚,卢瑟,哪怕是最愚笨的士兵也能听懂它,我并不认为你做不到。】
当他用要塞司令的身份,强行下令那些暗黑天使行动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到底是对庄森处境的焦虑,还是……
凡人船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卢瑟伸出了满是汗的手,近乎是木然地接过了那一道讯息。
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有些沉重的身躯颤抖着,让腰侧的宝剑在剑匣中碰撞出轻微的声响。
“我……”
原体点了点头。
“你真的以为你了解他?了解一位——基因原体?”
“你在违抗命令,【雄狮】的命令,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因为这是每一名暗黑天使的特点,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联系,你是不会明白的。”
摩根并不担心自己不会得到观赏好戏的最佳位置:暗黑天使也许会任凭赫克特等人随意走动,到时候请过去进行一点必要的小步骤就可以了。
“如果你是来安慰我的,摩根女士,那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大可不必。”
【我其实并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卢瑟阁下,不过现在想想,也是意料之中。】
【现在,解散!】
“摩根女士。”
临出发前,阿斯特利斯那毫不掩饰的声音如今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
“休息?”
“你也是战士,是这场战斗的英雄。”
“莱昂……”
卢瑟弯下身子,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显得分外的平静。他努力地将话语从颤抖的嘴唇中挤了出来。
【现在,你的战舰与士兵将接受我的直接指挥,因为这一切所造成的不必要的混乱情况,我将收回我的授权,格耶玛拉的舰队与要塞我将另外指定人物,你需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我的命令,与你的任务之上,卢瑟,这才是我需要你做的,而不是在这里给我瞎捣乱。】
【也许这就是亚空间的不稳定。】
大厅有种空旷,这是理所当然的。
最终,他深呼吸了一下,交代了一下其余的工作内容。
顺从的回答让【雄狮】的面容好上了那么一丝,但当他环视在场所有的暗黑天使的时候,愤怒再次掰弯了嘴角。
“您的意志,大人。”
她身上又披起了那套拘束服,手里拿着一本书,一瓶饮品,而法杖则是被灵能所控制着,随意地飘在一边。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能听到身旁的暗黑天使心中传出一些对凡人的轻蔑心声。
她喃喃自语着,仿佛是回答,仿佛是抱怨,又仿佛只是毫无意义的随意发泄。
阿斯特利斯的声音再一次地回响在了他的耳旁,他还记得那一刻,当他听闻庄森在萨比斯星系的谋划与鏖战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令战舰启航,前去增援。
卢瑟分不清那是什么。
【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职位,安排了任务与目标,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要求你违抗我的意志,随意滥用我的授权,然后带着一支军队,出现在这里!】
“走廊中可以看到更好的星空,没必要来这种偏僻角落。”
他甚至已经不能和这个人一起战斗了:那成为了一种渎职,一种罪过。
卢瑟低着脑袋,很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而损失最为惨烈的,莫过于在萨比斯四号星上作为诱饵与抵抗力量,随后又作为先锋直击战斗月亮的那数百名泰拉老兵,当庄森与他的五百众反向杀穿了最后的冉丹守军,与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相汇和的时候,基因原体略微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一百多人。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再一次地看着昔日的养子,却发现除了样貌与这个虚无缥缈的名字,眼前之人已经与他想象中的那个相去甚远了。
赫克特低声的向自己的基因之母致敬,便回到了自己的同伴身边,而在那之前,他还不忘提醒自己的母亲。
还有他的目光,那仿佛老者看待顽劣孩童的目光。
【他们是基因原体的子嗣,是战争理所当然的一部分,是这艘战舰真正的主人与不可缺少的那一块。】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太渴望战场了?
他想重回战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闻一闻硝烟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的腥臭气息。
【除了这里,的确无处可去。】
卢瑟沉寂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出来。
那是沙哑的、苦涩的、悲凉的笑声。
随后,他接过了摩根递来的饮品,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