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云陵自然连连称是,隐约是听明白皇帝找说番不着调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了。只是皇帝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续弦不续弦也要管?
沈沉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哪里在乎敬云陵要不要续娶,但敬则则肯定是受不了叫其人女人母亲的,所以定国公还是当鳏夫比较好。
却说燕国夫人才去,定国公敬云陵就成了香饽饽,别看年纪大了,还一脸沧桑,但年轻时美男子的底子还是在的,且国公之位多香啊,所以私下里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踩断了。
只可惜定国公对亡妻情深一片,还专门找了大词臣苏卿替写了一篇祭妻文,写得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叫人愁肠寸断,定国公更是许下了今生绝不另娶的诺言,一时竟成了爱妻男子的典范人。
许多岁月之后,来人未必记得定国公曾经建过什么功勋,但那篇“祭妻文”却叫不少人为唏嘘感叹,替心酸流泪。
然而不另娶丝毫不妨碍定国公再纳三、四房小妾的,子一样是过得有滋有味儿。
岁月如梭也无情,每分毫不少地流淌着,就么着敬则则失踪已经满了年。
沈沉曾经想过,若她还活着,知晓了燕国夫人离世,怎么着都该回京的,可惜却是魂梦里也不见芳踪。
实则世似乎还有比皇帝更盼着奇迹能够出现的人,那就是王菩保。已经在海边待了年了,不奉召不敢回京。心里也很清楚,皇帝的意思很明确,找不着敬昭仪辈子也就只能在旮沓待着了。
现如今王菩保只恨自嘴快。当初龙船爆炸,皇帝凫水找着船时,嘴快地说太后的船就在前头。
所以皇帝和一先划船去了前方,然后才折返。然后又眼疾嘴快地喊了声,“皇,那是淑妃娘娘。”
想到儿,王菩保就狠狠地给了自个耳光。
“王公公,王公公,你猜小的今天在市面现了什么?”
王菩保懊恼狼狈呢,转头一个眼神瞪过去,差点儿把那小吏的尿给哆嗦出来。
李源贼嘻嘻地从腋下取出个竹筒来,“王公公你瞧瞧个。”
龙船爆炸后,许多行李件都散落在了海,当时也无人顾得去打捞,后来随洋流飘散,年时常能看到有人在市面偷偷地卖捡来的皇家件。
但敬昭仪的并不在内。王菩保醒悟得极早,皇帝之所以会让龙船在海停留一搜救,那是为的谁?
所以那一王菩保不仅在指挥救人,而且还四处搜起了敬昭仪的东西,一并送回了岸。怀疑若非自做了些事,可能项人头早就不在了。
既然市面的东西不可能跟敬昭仪有关,王菩保就丝毫不感兴趣。
李源打那蜡封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幅还装裱过的画来。
“王公公你瞧,画纸一看就是宫中贵人才能的,而且画的还是,还是……”李源得有些猥琐。
敬则则当初画幅画的时候,是肯定想到她的闺中之作会流落到种人手中,然后淫者见淫的。
实际,那背对着看画人并肩而坐的男女,在画中的比例极小,重点还是波澜壮阔的升之宏。
王菩保是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过去,但瞬间就觉得脊柱一阵麻,是伺候皇帝的近侍,如何能认不出画中人。
而且那个屋子,那个窗户,无比熟悉,是龙船皇帝的舱房。能进得那里的人,除了们些伺候的人,就只有皇帝,还有敬昭仪。
幅画绝对不是皇帝画的,那就只有……
王菩保匆匆地看向落款处,那里只有一枚小印,“乐阳敬氏”。
王菩保简直就是眼泪盈眶,感觉老天爷总算听到的请求了。
竹筒画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的,但王菩保自却敢借着送画的名义回京,因为皇帝最恨种小聪明。而且当务之急是顺着李源买到竹筒画的来路去查敬昭仪的下落。
高世云不知道王菩保送来的竹筒里是什么,却看到皇帝在展那画纸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僵住了。
眼皮酸涩得好似要打皱。
沈沉的腿再支撑不起的体,缓缓地往后控制不住力道地坐下,双手合十以指尖撑住自的额头,似在祈祷,又似在努力平静自的悸动。
高世云半晌才敢走近皇帝。
“则则还活着,则则还活着。”沈沉激动地想跟每一个看到的人分享个消息,“朕就知道,朕就知道,老天怎么舍得夺走她。”
高世云多少是猜到了一点儿,能让皇帝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的,什么人和事,唯有她。
“恭喜皇,恭喜皇,昭仪娘娘吉人自有天。”高世云跪地流泪道,得比皇帝更高兴更激动才行。
沈沉起始在殿内踱步,“朕要亲自南下,对,朕得南下。”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敬则则回宫,让她不得不以画作的形式来暗示她还活着,可无论是什么,都不在乎,也阻拦不了。
高世云虽然觉得皇帝不能说走就走,却也不敢在当口泼皇帝冷水。
华容接到了口谕替皇帝收拾行李,还有些奇怪,不知道景和帝为何突然就要微服私访了。不过现如今皇帝的大部分起居具都在明光宫,所以还得她来收拾。
“顺儿,皇是怎么了?怎的突然要离宫?”华容私下问乾元殿的顺儿道。
顺儿嘻嘻地道:“奴才干爹说,皇是得了昭仪的消息,要亲自去找她。”
华容先是一愣,然后眼泪就滚了出来,“真的吗,真的吗?”
顺儿点点头,“是王公公送来了一幅画,干爹说是昭仪娘娘做的画,所以她肯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回来。”
华容是在晚看到那幅画的,因为那画皇帝一直带着不离,自然也带回了明光宫。
华容一眼就认出了那幅《海观》,那还是她亲手蜡封好的,只是还来得及放入箱子里,船就生了爆炸。
“华容,你也来认认,画是出自则则之手吧?只有她才画得出朕与她。”沈沉朝华容招了招手。
华容艰难地挤出了个容,她不敢打击皇帝,也不想打击皇帝,却也法子不说真话,否则皇帝若真是南下,找不到敬昭仪,却又不知会是什么光景,也不知会死多少人。
华容“咚”地就跪在了景和帝跟前。
沈沉的眼角抽了抽。
高世云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其实在最初的激动后,们也都知道是自欺欺人。那画纸乃是宫中专的卧云纸,敬则则哪怕还活着,也不可能拿得到卧云纸作画。
可是高世云不敢说,沈沉自是宁愿自欺欺人,然而华容一跪,却把那微弱一丝的侥幸也给打碎了。
“那是娘娘……娘娘说那是献给皇万寿节的寿礼,让奴婢好好收起来,奴婢刚封好了蜡,油纸裹了还来得及,就,就……”华容哭着道。
沈沉轻轻地爱怜地摩挲了一下画中人,“所以爆炸之前,则则在画幅画是么?”
华容含泪点着头。
前一刻她还在画幅出图,下一刻却是阴阳隔?
沈沉犹还记得那天早晨她懒洋洋地靠在自肩头,说想跟自去禁宫后面的玉山看出,看阳光洒在禁宫屋顶的样子,一定是光芒千幻。
还应了她好,心里其实已经安排了。她的愿望总是想要满足的,除了……
沈沉抹了一把自的脸,如今回过头来再看,都不知道自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能那么伤她的心。她那么骄傲,下巴一直抬得比人高。
以为只要把她的光芒藏起来,就能保她安全无虞。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与其说恨什么祝新惠,恨东太后,恨白衣教,可实际最恨的却是自。
机关算尽,以为所有事都能如愿以偿,却看老天饶过谁?
沈沉惨了一下,挥退了高世云和华容,静静地坐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