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她自打重生之后,连自家先祖都不跪了,更何况是顾平安这个,她深恶痛绝之人的父亲。
蒋梦瑶脸色青黑,冷冷喝道,“顾平安,事实上,你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真正损失,我赔偿的五百两银子,已经够你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没有任何损失?
损失的早已回不来了……
陆秉行让他们磕头,不仅是给顾父道歉,更重要的是,给已经离开却无人知晓的顾平安认错,哪怕明知道他们是心不甘情不愿,认错也并非真的知错,但这个过程也必须要有!
不然,意难平!
“没有损失,你可知道,平安他不仅被打破了头,更因为蒋家宝的狂言妄语,刚刚来之前,被气得吐了一大摊血,村里人谁不知道,他身体底子极差,如此折腾多难,这分明是要折寿的。”
林大夫说着说着,想起早上情景,气上胸口,对着蒋梦瑶就直接喷道,“银子?再多银子能买命吗,还是说,你要直接一命抵一命啊?”
听到这个消息,其余人亦是哗然大惊。
“这……这……居然,还吐了血?”
“平安是读书人,本来就心气高,被这么冤枉受辱,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你忘了,前些年那谁当时不也吐了血,嗨,那人平时还是脸皮最厚的呢,被人冤枉,都气成了那样?”
“是啊,那谁自那回吐血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行了,后来更是早早便……”
说到这里,那婶子赶忙住了口。
想起这一茬,众人更是忧心不已,“这……这平安的身体本来就,他这以后可怎生是好?”
“哎,我原先也觉得500两银子挺多的,但平安可是老子村长唯一的儿子啊,这要是马上……还得了?”
“天啊,蒋家这事做了大孽了啊……”
“作孽啊,可怜的平安啊!”
……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听到议论纷纷,那几个带头说事情过去了的,想要大事化小的族老们,霎时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这平安要是真的不好了,他们也在其中占了一份心力啊,这以后在村里还如何抬头做人?
……
“所以,你和蒋家宝拒不磕头认错,确实是打算像林大夫说得那般,日后若有个万一,就直接拿命来赔吗?”
陆秉行地声音稳得出奇,明明是问句,却像在是陈述。
“咔……”蒋梦瑶修剪地美丽精致的指甲,直接断在了掌心。
今日,她算是体会到真正的千夫所指,真正的憋屈至极。
陆秉行敛眸,趁势追击,“另外我听说,蒋家宝明春还要参加县试?”
何二爷也贱嗖嗖道,“你这个丫头,阴毒狠辣,做出那等害人事情,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你却连向过世之人磕头认错都不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再说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平安已经被你害成这样,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指望了,万一真做出什么事,也不难理解不是?
为了村子名声,这件丑事大家伙不会特意往外说,但是到时真需要作证,我们村里人,可都是有良心的,会照实说的。”
居然拿家宝的科举之路威胁她?
蒋梦瑶的眉毛,直接拧成了一个结,当初,她之所以不经思考,直接雷霆手段,要把顾平安按死,让他承担下一切恶名。
就是因为蒋家宝现在是读书人,这种腌臜事,不管真假,只要传出去,都对他的名声有碍。
更何况,先前在县城,已经发生过一次这种事了。
同样的事情连发生两次,口耳相传,旁人定然认为不是空穴来风,蒋家宝的前途就全没了。
“好……好……”
蒋梦瑶秀丽的脸蛋上,升起的笑容格外吓人,这个往日在村民心里,被当作小仙女看待的人,此刻,竟比魔女还要令人惊怖。
陆秉行瞥她一眼,内心毫无波动。
蠢货年年有,今年只比去年强罢了。
“答应就好,希望认错的速度比谋划害人更快,顾某耐心有限。”
林大夫一错眼,看到蒋梦瑶神色阴郁难明。
忍不住多提一句,道,“蒋家丫头,我丑话说在前头,平安就一普通人,可比不得你蒋家有钱财有计谋,平安若日后出了什么事,相信大家心里也都知道,肯定是你做的,毕竟,整个村里也就你跟他有矛盾!”
“到时,我们说不得,是要真正的对簿公堂了!”
蒋梦瑶抬眸,凉凉瞪了他一眼。
她确实有事后算账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些个家伙,老得老,小的小,全都不是善茬,直接就断了她的后路……
冷哼一声,衣袖轻甩,拨开人群,蒋梦瑶直接就往祠堂外走去。
……
还是那位坐在首位的族老,看一切尘埃落定,咳嗽一声,道,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平安还是继续当我们长青村的村长,我们几个老骨头也省得往县里再跑一趟了,这冰天雪地的!”
顾平安冷耳听着,只觉讽刺得很。
“不必,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先前顾某已说过,甘愿卸去村长一职,众位叔伯尽快另选贤能吧!”
落下的声音冷淡至极。
而后,陆秉行便不管不顾,直接拉着许溪从祠堂出去了。
身后传来何二爷的惊诧质问声,“老哥哥,你是疯了吧,刚没听说吗,平安都吐血了,他那个身子骨子,还有多少日子啊,你还把村里那些破事交给他,你这是要趁早磨死他啊,还不赶紧回去让他好好养养,吃点好的补的,看多少能不能换回些日子来,这事办的?”
“啊……我这,我这一时没想到……”那族老也是满脸尴尬难言。
一个小小的村长,一群利欲熏心的族老,呵……
前世,沈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全是高知分子,还有成队的秘书和助理让他支使,他都不稀罕。
这古代农村,每日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还没个管家助理跑腿,可以预见,时间一长,就算是天才陆秉行,也要发疯。
……
许溪突然被拉着手腕,一时间还有些精神恍惚。
脑海里的白胖胖小人,却是躺在地上,手掌枕着脑袋,小短腿艰难地翘着二郎腿,姿势放松至极。
圆溜溜的眼睛乱转,顾平安出息了!
……
一路行来。
明明还是深冬,陆秉行却感觉有些燥热,背心都被汗水打湿,可能是刚才祠堂人太多,热气太盛。
也可能是心绪的原因,被迫跟低智商蠢货们,讲了那么多话,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也让人极度不痛快。
而等他走到自家门口时,那种燥热烦闷感,不由得更加严重了。
刚醒过来的时候,受了伤,脑袋甚至是懵的。
他都还没来得及嫌弃这屋子,就去祠堂搅风搅雨了。
现在再看着这破破烂烂的篱笆屋子,崎岖不平的地面,陆秉行不由升起满面霜意。
许溪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皮微抬,轻飘飘扫了一眼,不明所以。
然后,索性问也不问,就直接在他身旁绕过,从大门处仅剩的缝隙钻了进去。
于是,陆秉行更不爽了,倔强地站在门口不动。
冬日的北风迎面吹来,方才的汗水被风干,吸去身上所有热量,遍体冰凉。
那滋味,无法言说。
他拼命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不体面地打哆嗦。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秉行自然是俊杰中的俊杰。
嘴角微撇,他慷慨赴死般往家中走去。
从许溪身边经过时,故意下脚加大了力气,然后,成功溅起一层细灰,长袍和裤腿全部都沾染上。
好脏……
陆秉行:“……”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美好。
简直是不能太糟糕啦!
就算有个卖身的美人媳妇,也不能抚平他备受欺凌和委屈的心。
许溪觑一眼他古里古怪的表情,面上毫无波动,清冷如旧。
可内心的白胖胖小人,已经开始皱着稚嫩的眉头叹气,顾平安怎么这么容易不开心啊,刚刚在祠堂,还觉得他厉害得不得了呢,这会又变成了傻瓜,等下不会又要折腾着,作什么妖吧?
……
陆秉行刚进屋子,太阳就赶着时机穿过云层,施舍下几丝细碎的阳关暖意,给大地上的生命。
蒋梦瑶也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利落人,很快就带着蒋家宝来顾家了。
那会儿,许溪正拿着铁铲,要把顾平安吐血的那块土铲出来掩埋,而陆秉行则站在旁边,一脸迷惑,怀疑人生?
是的,顾家屋子都是黄土铺平的地面,血吐到上面,会直接渗下去,扫不了,擦不干,只能把那一块挖空,铲起来,然后重新弄土过来埋平。
这一幕,落进了四邻隔壁很多人的眼里心里,又惹一阵议论纷纷。
尤其是几户跟顾父生前交好的人家,不约而同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祠堂初听说顾平安吐血的时候,只是稍微忧心,还不怎么特别当回事,这会亲眼看见的冲击,才知林大夫一点也不夸张,这样多的血,便是一般健壮之人也不能承受,更何况顾平安那么个破烂身体呢?
这怕是真的伤到根本了,这以后还能行吗……
蒋梦瑶身体轻颤,脸色通红,几欲要扭头就走。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顾平安绝对是故意趁着这个时机卖惨,让她难堪丢人,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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