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二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真有这么巧,才着,就得了实信。
秋月思忖了半响,吩咐道:“小林子,你去打听打听情况,看别宫有什么动静,尤其是熹妃那儿。若景仁宫无甚动静,咱们便约束宫人走动不要太过频繁。若其他宫殿都忙着打探消息,我们太过置身事外,倒也惹人生疑,徒添话柄。”
“主子真是聪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何况我们也确实需要知道消息。”夏悠琴赞同道。
秋月抿唇笑了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我看会子书。”
俩人掩了门,出了内室。
秋月懒懒的倚在软榻上,想起立储一事,心里不免有几许愁闷。
便是一个不了解历史的人,也知道雍正独创的一项制度,秘密立储制度。
而从历史的角度,从胤秅创立秘密立储制度的乾隆、嘉庆、道光帝的嗣承来看,这一制度是很成功的。
对着烛火拧眉长叹了一番,略坐了一坐,便起身来到书案前,磨了松烟墨,铺了生宣纸,舀了支细狼毫。
雪白的生宣纸铺在金丝楠木书桌上,狼毫笔笔尖沾满墨汁,一笔一笔在纸上勾勒,慢慢的磨去心里的抑郁之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秋月舀着笔出神,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声音不大,却将其惊醒。看着山水画中豆大的墨迹,秋月叹了一口气,这副算是毁了。
舀起白玉貔貅镇纸,将这副毁了的画揉成一团扔在一旁的篓子里,重新开始画了起来。
浓淡相宜的远山。潋滟的湖面,雨后新晴的天空,柔柔的扶柳和若隐若现屋舍的一角。
好一幅烟雨江南图,黑、白、灰的变奏,简单用色中透露出一种朴实无华的韵意。
画完,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
看着窗外疏竹。秋月笔尖一顿。在左侧留白处写下两行诗:
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
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
写完,秋月身子一震。生生后退了一步,手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毛笔从指间滑落。在白雪的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墨色。
她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脸压着膝盖,眼眶里有温润的湿意。
春去秋来。这个世界却有一处风永远吹不到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她的心。
这高入天际的红墙,将她们牢牢围住。时间是如此漫长,花开又花落,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永远只能呆在这里,等着一个男人。
浮生如梦亦如烟。只记花开不记年。
生活是如此的公平,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纵使埋怨,却也不过是徒劳的感伤。
她恨这里,可因为有了胤秅,她又不得不爱上这里。
正是:天地无数有情事,世间万般无奈人。
默默留了一会儿泪,秋月收拾了心情,想着胤秅素日的样子,起身将方才的画卷了,重新取了支软毫,提笔蘸墨,细细描绘心中胤秅的模样。
她想,便是她化作了灰,也是记得他的样子的。
直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眸,清颧的脸庞。
画毕,又在一旁的空白处写下: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
一时又感叹了一番,也不收拾书案,自唤了春纤进来伺候洗漱,便歇下了,许是方才哭泪了,人倒是倦的很,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翌日起身,见窗外天气甚好,满目青枝,春纤等人也是满脸笑意,抑制不住,不由心情也愉悦了几分,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瞧一个个高兴的样子。”
春纤笑到道:“昨儿夜里主子歇下后,皇上便过来了,见主子歇下了,问了奴婢几句‘可曾好生用饭,可还咳嗽?”听奴婢主子今儿画了画,又在主子书案后略坐了坐,这才回了养心殿。”
秋月扭头看去,果然昨儿未收起的画已经不见了。忆起上面的句子,不由满面红晕,颇有些不自在。
那副烟雨图倒还好,只那副胤秅的画像旁的诗句,倒是幽怨的紧。
简直就是一个深闺怨妇之语。
念及此,秋月不由怨道:“怎么你们昨儿不蘣我把那画收起来。”
春纤笑道:“主子可是忘了,您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动这些东西的。”
是了,她最不喜别人动她的文具用品,这却是上辈子的习惯。她生活并不精细,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她老妈每每见到,总会埋怨几句,蘣她收拾屋子,可满桌散乱的书本却并不会去碰。这是她的禁区,为此曾发过好大的脾气才让她老妈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