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思斜倚在暖阁窗边，青丝半绾，银质小花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几缕发丝垂落，衬得她侧脸如白玉雕琢。</p>
她指尖轻点窗棂，看院中积雪渐渐覆满石径，眉间花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p>
“看什么这么入神？”李相夷提着酒壶走来，白衣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p>
李相思回头，广袖拂过案几，腰间金链轻响：“看雪。”她接过酒壶，素手斟满两杯，“哥，我们喝一杯？”</p>
酒是温过的，白雾氤氲间，李相夷望见她眸中映着的烛火——如星子坠入寒潭，清冷又灼人。</p>
“你剑法精进了。”他突然道，“前日那招'风溯无痕'，已得七分真意。”</p>
李相思抿唇一笑，颊边梨涡浅现：“还不是师父教得好。”她举杯轻碰他的盏沿，“敬天下第一的李相夷。”</p>
酒液入喉，李相夷却觉舌尖发苦。他凝视着她被酒气熏红的眼尾，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落花——那是不知何时从瓶中梅枝飘来的。</p>
指尖触及纱衣的刹那，他想起昨夜荒唐的梦。</p>
——梦里她也是这样仰着脸，只是眼中星子化作了春水，唇间唤的不是“哥”，而是……</p>
“相夷？”</p>
李相思疑惑的轻唤将他惊醒。李相夷收回手，杯中酒液不知何时已洒出少许，在袖上洇开深色痕迹。</p>
“累了？”她倾身过来，发间淡香混着酒气拂过他鼻尖。广袖垂落时，露出一截皓腕，腕骨处淡青血管清晰可见。</p>
李相夷喉结微动，突然起身：“我去取些炭来。”</p>
廊下寒风刺骨。他闭眼深呼吸，任由冰雪气息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燥热。</p>
——那是他濒死时拼尽最后一丝内力救回来的姑娘。</p>
——是他在这肮脏世间，唯一干净的执念。</p>
阁内传来李相思的清歌，伴着剑鞘轻叩案几的节奏。李相夷转身，透过窗棂望见她执剑而舞的身影——</p>
蓝白衣袂翻飞如蝶，金链流光随剑势游走。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纤长脖颈仰起的弧度，恰似月下鹤影。</p>
李相夷静静看着，直到指尖掐入掌心。</p>
雪愈下愈大，渐渐掩去所有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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