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我儿欠下的高利贷债,你们找他要去!我养不起这么个逆子,没这么个儿子!”
许青白见对方误会了,赶紧抱拳,说道:“老人家…”
“老什么老!少来这套,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家早就被他搬空了,如今也就这扇大门那王八羔子给我留着没敢下,屋里但凡有件像样的家具,你们搬走就是!”
老翁连连咳嗽,越说越急,被气得不轻。
不等许青白搭腔,老翁又骂道:“都堵到家门口来了,你们这是要逼死老朽吗?也罢,老朽倒是活够了,这就跟你们拼了…”
许青白连连摆手退后,生怕一个不好惹得对面气急攻心而亡,要真那样的话,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没干系也脱不了干系!
二楞二楞的龚平冲上前去,一把将老翁举起来的拐杖握在手里,眼看就要来个空手夺白刃…
好你个刁民,敢动我大哥,先得过我龚平这关!
幸亏许青白眼疾手快,一看龚平要摊上事儿,反倒一脚飞蹬将他踹开,然后将老翁稳稳扶住。
许青白忙说道:“老人家,别误会,我们是过路的!”
“不是要债的?”
老翁一听不是要债的,似乎也没那么不中用了!他推开许青白,随即爽朗大笑,竟连拐杖都可以弃之不用了。
龚平揉着自己的屁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好家伙,一转眼就身子骨硬朗了?再转眼恐怕还能健步如飞吧!
老翁见是自己多虑了,有些尴尬地说道:“嘿嘿嘿,真不怪老朽,实在是最近要债的人来得太勤,每天都得演上这么一出!”
老者为表歉意,又将许青白几人请进屋里坐下。
刚一落座,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就基本只剩下一张破床、一张断了腿的桌子,连几根像样的板凳都没有,龚平诧异问道:
“老家伙,就你家里这条件,还用演?”
老翁说道:“嗐,演戏就得演全套嘛,不然穿帮了多危险…”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龚平来了兴致,他单手扶着屁股底下那根独脚凳子,往前挪了挪…
老翁先卖起了关子,进屋拎出一只烂铜壶,给许青白他们一人倒了一碗茶水。
“这能喝?”
龚平瞥了一眼那只脏乎乎的烂壶,一脸嫌弃地问道。
老翁呵呵笑着:“今年新出的明前茶,怎么就不能喝了?”
龚平瞅了眼那边的冷灶破锅,上面都快结蛛网了,一看就是有阵子没揭锅的样子,便嘲讽道:
“哟呵,好家伙,都穷得没米下锅了,却连明前新茶都喝上了,挺懂得享受嘛!”
龚平特意跑到灶台那边去查验了一番,甚至发现那口铁锅底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要是能靠这口铁锅做饭,他打死都不相信!
龚平回来,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这是不是把唯一的一点儿钢都用在了刀背上?嘛呢!喝茶就能喝饱?”
老翁瞧见龚平露出这副模样,顿时老怀欣慰!
他乐呵呵地说道:“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朽苦心研究了半辈子,总算琢磨出了这个靠借钱过日子的法子!表面上家徒四壁,背地里大吃大喝,生活美滋滋…”
这下,不止是龚平震惊,就连李浩杰都感到不可思议。
又听老翁炫耀道:“我这屋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不过有张床就够了嘛!俗话说,人死之后,一个盒子都能装得下,活着的时候,有床睡觉有口饭吃不就得了?”
“睡觉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饭又从何来?”龚平问道。
“独臂小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老翁笑道:“大白天吃饭太过招摇,也太显眼,我得等到天黑之后,等到我儿回来!”
“你儿子去哪儿了?”这下又换李浩杰来接话,显然被勾起了好奇。
老翁回道:“呵呵,估计他这会儿正在城中哪座酒楼里胡吃海喝呢!等他吃饱喝足了,再给我这个当老子的带饭回来…”
“不过,有时候也换我进城去,留那小子在家里装可怜!”老翁不忘补充道。
龚平顿时豁然开朗,我说为啥家里不开火,敢情一边装穷,一边背着债主天天在外头下馆子呢!
也怪不得从不揭锅,怪不得连明前新茶都能喝上!
李浩杰问道:“俗话说,无债一身轻!你们这样过日子,不嫌累么?”
老翁嘿嘿说道:“可俗话又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没经历过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你很难体会到其中滋味!”
龚平并不赞同,或者说,是他觉得这种方式并不能长久,便虚心请教道:
“你们想要维持这种状态,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但雪球也会越滚越大,总有滚不动的一天…到时候,你们又拿什么来还?拿命来还么?”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只见老翁将脖子一伸,硬气说道:
“凭实力借的钱,为什么还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