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外寒风猎猎，雪势未歇，夜色沉沉压在营地上，像是一张压不住的灰幕。</p>
帐中炉火跳跃，映出橘红的光影，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p>
正这时，帐门被人急匆匆掀开，一名披甲士兵立在门口，抱拳低声：“启禀世子，主帅传您过去，说是要议边境布防之事。”</p>
谢宛容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燕迟已转头看她，眸光里满是不舍与犹疑。</p>
“你去吧。”谢宛容先开了口，语气平稳，“我已经好得多了，军务要紧。”</p>
燕迟眉头蹙得死紧，像是有什么话在喉咙打了个转，却终究没说出口。</p>
他低声应了，起身披上披风时，回望了她一眼。</p>
那眼神里藏着无言的依恋与警觉，也落在了帐内另一人身上。</p>
燕离没有避开，只是笑了笑，仿佛无辜，又像挑衅。</p>
燕迟收回目光，沉默地掀帘出了帐。寒风灌入，火光随之一颤。</p>
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p>
一时安静得连火炭轻爆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p>
谢宛容从被中半倚而起，目光平静落在不远处依旧站着的燕离身上，开口道：“坐吧。”</p>
燕离顺势落座，身子向前微倾，肘撑在膝上，盯着她看，眼神明明还挂着笑意，嘴角却压不住得意的弧度。</p>
谢宛容目光落在他那唇角上挑的笑上，缓缓开口：“你也该回去了。”</p>
她语气不急不缓，像是闲话家常，“出来这么久，夫人该担心了。”</p>
燕离的神色一下子变了。</p>
唇边的笑意仿佛被风一吹，倏然散去，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她，嗓音压得极低：“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过来，自然也要护送你回去。”</p>
谢宛容看着他，神情温和却带着一丝清冷：“我的丈夫在这里，我也该留下。”</p>
她语气柔和得近乎温柔，却没有任何退让。</p>
“圣上会同意的。”</p>
燕离猛地站起身，身形高挑挺拔，红袍翻起，像一团火焰在风雪中翻卷，衣摆猎猎作响。</p>
腰间束着银纹皮带，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冷峻，高高的马尾束起，发丝被火光映得发亮。</p>
他眸中燃着什么，像是快要被点燃的怒意，又像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情感终于要破土而出。</p>
“你非要留在他身边？”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他连你痛苦的时候都不在，是谁一直守着你、照顾你？”</p>
谢宛容望着他，没有急着回答。</p>
她只是朝他招了招手。</p>
燕离怔了一瞬，脚步不自觉地靠近。</p>
谢宛容缓缓伸出手，指尖先是拂过他的鬓角，然后掌心贴上他的脸颊。</p>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吓着他，又像在哄一个执拗的孩子：“回去吧。”</p>
燕离仿佛被这一下摸得愣住了，整个人僵在她面前。</p>
她的掌心带着体温，落在他脸上，温暖又克制。</p>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泛上来，沉重地压在眉眼之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