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的心里同样咯噔一下。
那张脸的眼睛是闭上的,嘴巴紧紧抿着,似是略带痛苦,又有种虚弱感。
其额头的位置,隐约能瞧见一点伤痕。
四合盘就打在了那里?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闷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是因为这只鬼钻到了自己身上?
打了他,就相当于打了自身?
一时间,张云溪偏偏又不说话了,就那么盯着那张脸。
一时间,罗彬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一步步学会了阴阳术,可阴阳术中没有关于鬼的描述,具体怎么办,还是得看张云溪。
这侧面也让罗彬了解了,阴阳先生无法闭门造车,单纯传承,少了太多太多的“常识”,要么有人专门记录下来,要么就得师徒之间口口相传。
张云溪摸出三枚玉钱,贴在了那张脸三个不同的位置。
本身玉钱这样冰凉的物事贴在身上,肯定皮肤有触感,罗彬却感觉不到,仿佛胸口皮肤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虽然用四合盘打过他,但并未伤魂,至多是震荡了阴气。他,不是鬼。”张云溪语出惊人。
罗彬心里又突突一跳,问:“那怎样才能弄出来?”
张云溪没回答,走向罗彬房间,停在靠窗书桌的位置,从抽屉中取出来一张空白的黄纸,平铺在桌面,才看向罗彬,说:“将你的血滴上去。”
罗彬照做,用刀尖挑破手指,滴了几滴血。
张云溪将砚台放置在旁侧。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明明血珠和砚台有着一定距离,血却滚动起来,浸入了砚台中,最终消失不见,纸上干干净净。
隐隐地,罗彬觉得胸膛处微微发痒,低头一看,那张脸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这时,张云溪用一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直接将血涂抹在砚台上。
明明前一刻砚台都是吸血的,此时却有了一种防水的质感,张云溪的血布满其表面,并没有被吸进去。
张云溪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复而将砚台再压上黄纸,接着又挪开。
黄纸上隐隐约约能瞧见,多了一张符。
被拓印出来的血符!
这张符分外古怪,中间的部位像是一张人脸,不过很模糊,很抽象,四边则有很多符号,晦涩难懂。
“果然,砚台最先吸了你的血,使得符有了墨,因此而生效。”
“再滴上我的血,它就不会吸了。”
“这张符,应该就是媒介,让这一缕魂钻进了你身体中。”
“他共生在你身上了。”
“好诡异的手段。”
张云溪眼中透着阴晴不定。
“你之所以觉得做了的事情,又没做,且自己还在做另一件事又没有印象,是因为他潜移默化地扰乱了你的魂,同时他在重复走进走出的举动,让你觉得那件事情是你做的。”
“首先,本来就不是所有的鬼都能被看见,要么是鬼要害人时会现身,要么就是和其有关系,才能有所感知。”
“再加上他本质上并非鬼,灰四爷和黑金蟾看不见就理所当然。”
张云溪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罗彬点头,他还是按耐住心绪,没有再开口打乱张云溪。
张云溪肯定会说出一个解决办法。
“他还活着。”
再四个字,让罗彬脸上汗毛根根倒立。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可他一定还活着,否则这就是残魂,就是鬼了。”
“我的确不精通魂魄一道的阴阳术,这太少见。”
“不过,我有一些朋友,其中有一个对这方面颇有研究,等天亮了去找他,他就在南坪市。”
张云溪微嘘一口气。
“好。”罗彬点头。
“再问问陈爼,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张云溪再道。
先前罗彬对于此物的信息,只是来自许昌兴三言两语的描述。
拨通了陈爼的号码,响了一声就被接通,明显,陈爼没有休息。
“罗先生。”略沙哑的话音入耳。
罗彬道明意图。
“那位阴阳先生……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陈爼第一句话,基本上就吻合了罗彬见到那年轻先生的特征。
“他师门很神秘,的确没有和我透露过,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擅长用符的阴阳先生,他身上的符就像是取之不尽,我记得他最后留下符砚的时候,是去了千佛窟,他说那里有些不对劲。”
“当年我是想笼络他的,也劝了他,千佛窟是十八佛寺共同打理,他没必要多管,结果他还是一意孤行。”
“这人,有一点偏执,他明明知道可能会死,却依旧要去,甚至将砚台留下。”
“十几年了,并没有他师门的人出现,他师门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南坪市,又怎么能找到这样一块砚台?”
陈爼这一番话,又说出一些许昌兴没说出来的信息,却也仅此而已了,依旧很模糊。
“我知道了陈司长。”
“你还是多休息吧。”
罗彬也没有和陈爼多说太多,终止了问询后挂断电话。
张云溪恰逢其时开了口,说:“他死了,他师门的人才会发现,才会来。”
“没有死,就无法判断。”
“阴阳先生多在山川中走动,或许他们会认为此人一直游历,也或许,他们清楚,此人被困在了哪儿,却碍于信息闭塞,没有指引,无法出来找到。”
“先休息,我在外边儿给你守夜。”
伸手,张云溪拍了拍罗彬肩膀。
“我没事。”罗彬合上了衣服。
张云溪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门合上了。
影子从缝隙中透出。
罗彬躺上床,脑袋却出奇的清醒,头两天本身休息得就不错,今天他早就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再加上知道了一些情况,此时一点儿困意和疲倦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