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知遇闻言,一顿。
“将军,那还要给她机会施展才能吗?”
“自然要给,”许靖央凤眸淡淡,眉眼清冷,“世道欠她们的机会,我来给,但路终究要自己走,我只能扶一把,结局会如何,凭的是各自的本事与心性。”
康知遇心下触动。
她想到了自己。
大将军被称作神策,自然是算无遗策。
这些日子跟在许靖央身边,也让康知遇发现,其实许靖央根本用不着什么军师。
还有谁会比她更聪明呢?
但当时的大将军,一定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和走投无路,才收留她。
就像许靖央自己说的,她给了康知遇一个机会,能怎么把握,还是要看自己。
康知遇重重一拜:“将军,那卑职先告退了。”
许靖央叫住她:“你前几日替我传信给宫中,玉哥儿怎么说?”
许靖央想给许鸣玉换个职位,至少不能在皇帝身边,太容易出事。
但在信里不便详谈,故而她等着许鸣玉休沐归家那日。
康知遇道:“许队尉说,这些日子宫中在肃清从前东宫和长公主府的旧人,他忙过这一阵就回家。”
许靖央顿了顿,颔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太子造反那夜,御林军中不少人都叛变了。
那些人的下场,自然遭到了皇帝的清算。
可许鸣玉作为关键时候仍不倒戈的御林军,且后来帮助围堵叛党,竟没得到任何赏赐。
皇上只是口头表扬了几句,此外,再无它赏。
虽说保护皇帝是御林军分内之事,但皇帝最近反常的行为,还是让许靖央有些警惕。
为了保护许鸣玉,她打算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也不反对,就将他从宫中调出来。
*
翌日。
护国寺山门前,钟声在清冽的空气中悠扬回荡。
初冬的寒风掠过山间,卷起几片残存的枯叶,枝头凝结的薄霜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住持率领一众僧人身披袈裟,恭敬地迎候圣驾。
皇帝在宫人的搀扶下步下御辇,呼出的气息在寒冷中凝成白雾。
“老衲恭迎皇上。”住持双手合十,僧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皇帝微微颔首,将手拢在暖袖中:“有劳大师,朕此番前来斋戒三日,只为答谢佛祖庇佑。”
护国寺上下早已将禅房收拾妥当,皇帝要小住,跟随而来的王爷、勇信侯,以及两位东阁大学士自然也要入住。
皇上去听经,其余人自然可以随意走动。
沈明彩提着裙摆,悄悄寻到了护国寺后院。
她今日特地穿着一身胭脂红织金锦袄,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她明艳娇俏。
发间斜簪一支赤金蝴蝶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颤动,在这肃穆的寺院中格外惹眼。
此时,萧贺夜正站在报恩殿外的庭院里。
殿内,许靖央跪在蒲团上,面对着满殿的将士英灵牌位,虔诚地诵念往生经文。
她要为每一位战死的将士念足九十九遍往生文,这需要很久的时间。
萧贺夜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立在院中。
玄色大氅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他的目光却始终望着殿内的许靖央。
看着她虔诚叩首的模样,他薄唇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他倾心的女子,正是这般重情重义,从不辜负每一个为她拼过命的将士。
“宁王哥哥!”
一个娇脆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