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傅南屹将他轻轻放在琉璃台冰凉的台面上,抽了纸巾,动作近乎小心翼翼地去擦他湿漉漉的脸颊,像是在对待一件极易碎损的珍宝,“是我不好。”
盛清低下头,眼泪却掉得更凶,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他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厌恶不受控制的泪水,这和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男子汉”形象背道而驰。可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像失控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
“…傅南屹,”他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水渍,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哭得通红,像被残忍打磨过的宝石,“你改,好不好?”他声音哽咽,带着最后一丝微弱,和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冀,“我真的…好怕…”
傅南屹心口猛地一抽,指尖下意识伸向湿润发红的眼尾。然而,盛清却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像一根冰刺,狠狠扎进了傅南屹的心脏。从前,眼前这个人总是会笑着主动凑过来,用柔软发烫的脸颊依赖地蹭他的掌心。
“清清。”傅南屹上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人用力搂进怀里,克制着几乎要破体而出,想将他彻底揉碎融入自己骨血的疯狂冲动,“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怕你离开我。”
盛清的身体在他怀里猛地僵住,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差点忘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终极任务,是攻略傅南屹,获取百分之百的好感值,然后…离开。
那现在的承诺…
“傅南屹。”盛清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放松,声音干涩,“我…”他狠下心,舌尖都尝到了铁锈味,“我不会离开你的。”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急促地补充了一句,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永远。”
在盛清看不到的背后,傅南屹缓缓抬起了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不远处光洁的黑色冰箱门,冰冷的表面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们此刻紧密相拥的姿态,也映照出他自己脸上那片死寂的、没有任何波澜的冰封表情。
他太了解盛清了。了解他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每一次眼神的闪烁,每一点语气里的迟疑。
他知道。
盛清在骗他。
这个认知像最冷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眼底最后一丝波澜,只剩下无边无际,能吞噬一切冰冷的黑暗。
原来,他一直精心构筑的、用温柔、偏执、甚至疯狂浇筑而成的名为“爱”的堡垒,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一个人的囚笼。
他画地为牢,将两人死死锁在里面,以为困住的是全世界,而怀里这个人,灵魂从未真正降落,也从未想过要为他停留。
永远?
傅南屹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从盛清嘴里吐出的无比讽刺的字眼。它们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痉挛,却又奇异地带来毁灭般的清醒。
他搂着盛清的手臂,依旧维持着看似温柔的力道,甚至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盛清背后单薄的衣料。
但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
既然温柔的囚笼留不住注定要飞走的鸟。
那就…折断它的翅膀吧。
用真正的、坚不可摧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