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狭窄的、几乎垂直的铁楼梯往下走。</p>
喧闹声略微隔绝，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里，药草的气息逐渐凸显。</p>
然后她看到了，一扇低矮的木门，门边挂着一块被岁月磨光了边角的木匾，上面用墨笔写着两个苍劲的大字：“黄记”。</p>
门没锁，她颤抖着手推开。</p>
里面没有亮堂的店铺，更像是一个堆满了药材的居所。</p>
一个穿着白色汗衫、背影精瘦的老人正背对着她，在一个石臼里费力地捣着些什么，满室都是“咚咚”的沉闷回响。</p>
她张了张嘴，这虽然是她本人的身体但多少融合了一点原身份的人的记忆，千辛万苦攒在心里的那点勇气和说辞，在见到人的这一刻，只剩下带着哭腔。</p>
老人动作顿住，缓缓回过头。</p>
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眼神却澄澈有光。他打量着她，这个用灰头巾包着脸、风尘仆仆、眼神里写满了惊惧与疲惫的年轻女孩。</p>
良久，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小姝，你醒了就好……再休息休息吧，你气虚体弱，心神耗损太过了。”</p>
她所承接的原主人的身份，属于一个命途多舛的姑娘。</p>
父母相继离世后，无良的亲戚们便打起她的主意，合谋要将她卖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做填房。</p>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得仓皇出逃。濒临绝望时，她想起父母临终前的嘱托，若实在无依，可去香港投奔一位远房表叔。</p>
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踏上了这条渺茫的偷渡之路。一路颠沛流离，隐忍跋涉，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却终因体力不支最后病逝。</p>
于是系统接管了这一切，将原主的灵魂送入轮回，让玖姝接手了这个身份与未尽的路。</p>
黄叔甚至没有多问什么，只怕她心里难受。</p>
一路上的提心吊胆、仿佛都在老人这句平淡的话和满室沉静的药香里，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p>
她站在在这一室药香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老人捣药的规律声响，第一次感到那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稍微松动了一些。</p>
她小心翼翼地，将遮脸的头巾往下拉了一点，让肌肤呼吸着这安神的空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