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随着局势的稳定,这种声音只会越来越大。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当这个“主公”,比打仗还累。
打仗,敌人是谁,目标在哪,一清二楚。
可这人心,却是最难揣摩,也最难应付的东西。
……
劝进的风波刚刚平息了两天,京城里的各项重建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日,陈平川正在临时书房里,和赵康、全伯等人商议着新式火铳的量产和京城防御体系的改造方案,一名亲卫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门外有一名自称从敦煌来的信使,风尘仆仆,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
“敦煌来的?”陈平川精神一振,“快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身上还带着戈壁滩独有气息的汉子被带了进来。
他一看到陈平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纳头便拜,声音激动得发颤:“小人……归义军信使张全,叩见……叩见主公!主公万福金安!”
这一声“主公”,叫得无比自然,无比虔诚。
“起来说话。”陈平川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神色,温言道,“一路辛苦了。来人,看茶。”
“谢主公!”信使张全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匣,双手奉上,“这是祝王爷让小人拼死送来的亲笔信!”
陈平川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封厚厚的信笺。
他展开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信的开头,是祝衡用他那熟悉的,略带锋芒的笔迹,写下的满纸激动与欣慰。
他诉说着得知京城光复,阿保机授首时的狂喜,为自己死去的皇弟感到慰藉,也为陈平川感到由衷的骄傲。
字里行间,那份亦父亦友的真挚情感,让陈平川心中一暖。
接着,祝衡在信中明确表示,自即日起,敦煌归义军上下,皆奉陈平川为主,愿为新朝永镇西陲。他将西域的军政、民情、以及与各部落的关系,都详细地写明,等同于将整个西域的家底,都毫无保留地交到了陈平川手上。
看到这里,陈平川点了点头。祝衡的这份信任和坦荡,没有让他失望。
然而,当他看到信的后半部分时,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祝衡在信里,用一种非常恳切,甚至带着点商量的语气,开始长篇大论地劝他称帝。
论据还是那一套“天命所归,民心所向”。
陈平川看得直摇头,心想:“祝大哥,你怎么也跟秦锋他们一样,尽说这些车轱辘话。”
可接下来的内容,就让他彻底绷不住了。
祝衡在信中写道:“……平川之功业,震古烁今,然起于草莽,终是名分稍欠。祝某思虑再三,有一策,或可解此微瑕。小女昭华,年方及笄,温婉贤淑,通情达理。祝某斗胆,欲将小女许配于你。昔日你大业未成,不愿为儿女情长所缚,然今时不同往日,你既定京城,天下归心,正需此举以正名分!因为如此一来,你为我祝氏之婿,亦算皇室宗亲,再登大宝,则名正言顺,可安天下悠悠之口……”
信的末尾,祝衡还特意加了一句:“为表诚意,祝某已命人护送昭华东归,算算时日,不日即将抵达京城。万望看在祝某面上,莫要拒绝。此非儿女私情,实乃定国安邦之大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