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看得目瞪口呆。她知道弘历弓马娴熟，却没料到他连扔个荔枝核都能这么准，仿佛练过千百遍似的。</p>
弘历转过身，阳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鼻梁的阴影投在薄唇上，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强势。他看着景娴，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钩子，一字一句砸在亭子里：<span>弘历</span>以后想吃什么，跟朕说。</p>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霸道。仿佛景娴的口味喜好，只能由他来定义；她想吃什么，也只能经过他的允许。</p>
景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不服软：<i>钮祜禄景娴</i>我想吃什么，凭什么要跟皇上说？七哥知道我爱吃什么。</p>
她说着，故意往弘昼身边靠了靠，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p>
弘昼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清楚弘历的性子，表面上对景娴纵容，骨子里却藏着极强的占有欲。当年在潜邸，他不过是给景娴编了个草蚱蜢，就被弘历冷着脸罚抄了三遍《论语》。如今景娴这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p>
他连忙打圆场：<span>弘昼</span>皇兄也是好意，怕景娴吃多了甜的伤脾胃。</p>
说着，悄悄把那盘荔枝往自己这边挪了挪，<span>弘昼</span>既然景娴不爱吃，那这些就归我了。</p>
弘历的目光扫过弘昼放在碟沿的手，那只手刚才还在给景娴剥荔枝，指腹上还沾着点荔枝汁的黏腻。他眼底的寒意更甚，却没发作，只是走到景娴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p>
<span>弘历</span>李德全。</p>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p>
候在亭外的李德全连忙颠颠跑进来：“奴才在。”</p>
<span>弘历</span>去御膳房传旨</p>
弘历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景娴气红的脸蛋上，<span>弘历</span>把昨儿苏州进贡的杨梅切了，用冰糖渍上，送到碎玉轩去。</p>
景娴愣了愣。她是爱吃杨梅，尤其是冰糖渍的，酸中带甜，清爽得很。可这事她只跟太后提过一次，弘历怎么会知道？</p>
<i>钮祜禄景娴</i>皇上怎么知道……</p>
她下意识地问，话没说完就被弘历打断。</p>
<span>弘历</span>朕是皇帝，想知道什么，自然有办法知道。</p>
他放下茶盏，茶盖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span>弘历</span>钮祜禄·景娴，记住了，只有朕最清楚你爱吃什么。</p>
这话里的强势几乎要溢出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将景娴罩了进去。</p>
弘昼握着荔枝的手紧了紧，指尖被壳子硌得生疼。他看着弘历理所当然的样子，又看看景娴懵懂的表情，心里泛起一阵无力的苦涩。他就像个局外人，明明站在他们身边，却永远也插不进那道无形的屏障。</p>
景娴还在为荔枝的事赌气，可听着弘历吩咐李德全备杨梅的细致，心里的火气又莫名消了大半。她偷偷看了眼弘历，见他正望着荷塘里的锦鲤，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p>
<i>钮祜禄景娴</i>那……那杨梅要多加冰。</p>
她小声嘟囔，带着点别扭的妥协。</p>
弘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span>弘历</span>准了。</p>
风又吹过荷塘，荷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谁应和。弘昼看着碟子里堆成小山的荔枝，忽然没了胃口，随手将手里的半颗扔进了荷塘。</p>
水面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知道，从弘历说出那句“跟朕说”开始，有些东西就已经注定了。</p>
这御花园的凉亭再凉快，也藏不住帝王心底的独占欲。而景娴这只还没长大的小雀儿，怕是迟早要被关进那座用宠爱和权势筑成的笼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