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得到了特赦,猛地转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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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大步流星地往演武场的方向走。银甲在他身后划出急促的弧线,腰间的剑穗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那颗系在穗子末端的莹白珠子,撞得银甲“叮叮当当”响,暴露了他此刻的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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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span>富察傅恒</span>属下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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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等景娴回应,他便加快了脚步,背影挺拔却带着点仓促,很快就消失在海棠花丛的尽头。只有那阵“哐当哐当”的甲胄碰撞声,还在空气中残留了片刻,才渐渐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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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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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海棠花,落了她满身的花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跳又快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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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那片刚才掉落的海棠花瓣,忽然想起傅恒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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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在演武场上挥剑如飞、眼神冷冽的银甲少年,也会有这么慌乱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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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捡起手背上的花瓣,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荷包里。荷包里已经有了一片粘过她唇角的花瓣,现在又多了一片,隔着布料,似乎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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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摸了摸鼓鼓的荷包,脸颊红扑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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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指尖擦过颈侧的触感,像羽毛似的,轻轻挠在她心上,痒痒的,甜甜的,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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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往太后的住处走,脚步却不像来时那么急了。裙角扫过草地,带起几片海棠花瓣,像跟着她一起雀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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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里,傅恒背对着入口,站在靶场中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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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见他回来,刚想上前问话,就被他抬手制止了。他握着剑,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望着远处的柳树,眉头紧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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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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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颈侧的细腻,她发间的花香,她受惊时像小鹿一样的眼神……还有他自己那失控的心跳,那烫得像燃着火的指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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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亲兵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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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长剑拔出剑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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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练剑!</p>
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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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迅疾。可只有傅恒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那方寸的触碰,像颗种子,落在了他心里,生根发芽,搅得他再难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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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剑劈开迎面吹来的风,却劈不散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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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的温度,似乎永远都不会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