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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渐远了,傅恒却还紧绷着脊背,侧耳听了半晌,直到确认营房外再无动静,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向案上的帕子,烛光正好落在那月白色的纱上,映出点朦胧的光晕,像极了她发间的珍珠流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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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帕子是女子私物,他一个外男藏着,若是被人发现,传到宫里,岂不是要坏了景娴的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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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心猛地一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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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景娴的身份——钮祜禄家的嫡女,太后捧在手心的孙辈,皇上都要让三分的姑娘。而他,就算是名门之后,此刻也只是个禁军统领,身份悬殊,本就不该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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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让他把帕子还回去,或是随手丢了,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空落落的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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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又跳了跳,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傅恒盯着帕子看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手指猛地收紧,将那方帕子捏在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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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纱很软,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却依旧带着那点清浅的甜香。他低头,借着烛光仔细地折起帕子——先将边角对齐,再折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最后叠成只有指节大小的一团,小得能藏进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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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得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指尖都有些发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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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边挂着个深青色的荷包,是母亲亲手绣的,针脚细密,里头装着他的令牌和几枚碎银。傅恒解下荷包,把叠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去,又怕压坏了,特意让帕子贴着内侧的布面,外面隔着令牌,刚好能护住那点软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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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荷包的绳结时,他的手指竟有些不听使唤,打了三次才系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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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荷包重新揣回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方帕子的存在,隔着布料传来点微乎其微的软。心跳撞在帕子上,咚咚的,比战鼓还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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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往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额角竟沁出点薄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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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卷着巡夜的梆子声飘进来,“咚——咚——”,已是三更天了。营房里静得很,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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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按在胸口的荷包上,那里藏着一方月白帕子,帕子里裹着一朵早已干枯的桃花,还有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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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荒唐。</p>
傅恒对着空荡的营房低骂了一声,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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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渐渐弱了下去,在案上投下一小片暖黄的光。傅恒看着案上的军报,眼神却有些涣散,脑子里反复出现的,还是太液池边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和她递帕子时,红得像樱桃的耳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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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很长,可藏在荷包里的那点甜,却像烛火一样,悄悄暖了他整颗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