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抬头,果然见弘历穿着常服,带着李玉大步走进来,龙纹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嘴角挂着笑,显然是刚从御书房过来,连朝服都没换。<span>弘历</span>你们娘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离老远就听见永琰的小嗓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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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弘历的腿:“父皇!额娘教我读书,说‘帝王家没有亲情’,什么是亲情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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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把他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眼神却看向景娴,带着点无奈的笑意:<span>弘历</span>你额娘又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p>
他走到景娴身边,把永琰放在她腿上,手指划过她鬓边的步摇,<span>弘历</span>孩子还小,让他多玩几年不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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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没抬头,指尖拂过永琰的发顶,声音平平的:<i>钮祜禄景娴</i>早懂总比晚懂好。皇上忘了七阿哥去年在围场,被人故意惊了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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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笑容淡了些。七阿哥是淑妃所生,去年围场受惊摔断了腿,虽查不出是谁干的,但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冲着“最受宠的皇子”永琰来的。他叹了口气,握住景娴的手:<span>弘历</span>有朕在,谁敢动永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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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皇上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p>
景娴终于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对弘历的依赖,更多的却是清醒,<i>钮祜禄景娴</i>等他长大了,要面对的是朝堂,是兄弟,是比后宫更狠的刀光剑影。我这个做额娘的,总得让他手里多几样防身的本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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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在她怀里扭了扭,小手抓住景娴的衣襟,把脸埋在她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他不懂额娘和父皇在说什么,只觉得额娘的怀抱暖暖的,比御花园的秋千还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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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感觉到颈窝的温热,低头看了看儿子毛茸茸的头顶,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刚才那些尖锐的话,那些冰冷的道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心疼。她何尝不想让他像普通孩子一样,只知道吃糖、玩泥巴、追蝴蝶?可他是皇子,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牵挂,她不能赌,不敢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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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永琰抬起头,小脸上沾了点她衣襟上的香粉,“你刚才说会护着我,是真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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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粉,眼神温柔得像化了的春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i>钮祜禄景娴</i>是。额娘会护着你,拼尽一切,护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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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要跟全世界为敌,哪怕要再踏入那些肮脏的算计,哪怕要把自己炼成一把更锋利的刀,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永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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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伸手把她们母子一起搂进怀里。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烧起来。他知道景娴的顾虑,也懂她的决心,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柔软都藏在坚硬的壳里,只在他和永琰面前,才肯露出一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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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好。</p>
弘历的声音低沉而温柔,<span>弘历</span>你护着他,朕护着你们娘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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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怀里抱着温热的小身子,忽然觉得那些冰冷的道理,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了。帝王家的权衡固然残酷,但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只要这份暖意还在,她就有勇气,陪永琰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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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吻了吻永琰的发顶,轻声说:<i>钮祜禄景娴</i>我们永琰,要快点长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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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长大,快点懂额娘的话,快点长出能保护自己的铠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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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会站在他身后,做他最硬的后盾,直到他能独当一面的那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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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的墨香混着奶香,缠成一团温柔的网,把这短暂的安宁,牢牢地裹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