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窗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景娴刚准备喝下画春端来的打胎药，就听见殿外传来小太监惊慌的低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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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王在养心殿外负荆请罪，皇上龙颜大怒，已经赐了白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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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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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药碗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在景娴素色的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猛地从软榻上坐起，脸色比纸还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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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要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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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吓得连忙去扶：“姑娘！您慢点！您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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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放开我！</p>
景娴一把推开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i>钮祜禄景娴</i>快！带我去养心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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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弘昼混蛋，知道他毁了她的一生，午夜梦回想起那夜的屈辱，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那晚宫宴，她看得清楚，有人在弘昼的酒里下了东西，他眼底的挣扎和事后的悔恨，并非全是作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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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忘不了幼时。她在御花园被其他格格欺负，是弘昼像只小豹子似的冲上来护着她，把自己的点心分给她吃；她染了天花，所有人都躲着，是他偷偷翻墙来看她，塞给她一支刚开的红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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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七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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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犯下滔天大错，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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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不能去啊！”画春死死拉住她的手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这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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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松手！</p>
景娴用力甩开她，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i>钮祜禄景娴</i>他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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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踉跄着往外跑，裙摆被门槛勾住，差点摔倒。画春连忙跟上，想为她披上披风，却被她一把挥开。深秋的冷雨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瞬间浸透了里层，寒意顺着肌肤往里钻，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心口只有一团火烧火燎的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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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外的雨幕里，那抹素白的身影刺得她眼睛生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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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背上的荆棘早已被血水染红，暗红的血顺着衣摆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滩黏腻的水洼。他的头深深低着，乌发被雨水浸透，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证明他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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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弘历就站在他面前，明黄色的龙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这雨幕都烧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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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皇上！</p>
景娴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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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拦住她，却被她疯了似的撞开。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弘昼身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混着血水打湿了她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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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七哥！</p>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扶他，却被弘昼猛地避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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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抬起头，看到她时，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痛苦。<span>弘昼</span>你怎么来了？！</p>
他低吼道，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span>弘昼</span>谁让你来的？滚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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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头还在淌血，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流，滴在景娴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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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不回去！</p>
景娴固执地跪在他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暴雨中顽强生长的翠竹，<i>钮祜禄景娴</i>皇上还没下旨杀你，我为什么要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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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到突然出现的景娴，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的怒火瞬间被惊愕取代，随即又燃起更盛的怒意。<span>弘历</span>谁让你过来的？！</p>
他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span>弘历</span>李玉！把她给朕带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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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不要！</p>
景娴猛地转头，直面弘历的盛怒。雨水打在她脸上，顺着下巴往下淌，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i>钮祜禄景娴</i>皇上，七哥不能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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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不能死？</p>
弘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火中烧，<span>弘历</span>他毁了你一生，你还替他求情？景娴，你是不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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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逼近，龙袍上的雨水甩落在地，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他真想摇醒这个傻姑娘，弘昼是毁了她的罪人，她怎么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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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皇上息怒！</p>
弘昼见状，连忙往前膝行几步，挡在景娴身前，背上的荆棘因为动作牵扯，又往肉里扎深了几分，疼得他眼前发黑，<span>弘昼</span>此事与景娴无关！是臣弟一人所为！求皇上杀了臣弟，放她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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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你闭嘴！</p>
景娴猛地推开他，因为用力，自己也踉跄了一下，<i>钮祜禄景娴</i>那晚的事，你以为全是你的错吗？若不是有人在你酒里动手脚，若不是有人故意引我去偏殿，怎么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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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弘昼厉声打断：<span>弘昼</span>景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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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让她把实话说出来。那夜的阴谋一旦揭开，牵扯的人就太多了，到时候别说保全景娴，恐怕整个钮祜禄家都会被卷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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