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王免就明白了。素清盈的心，不会为假面小队的任何人停留。她的归宿，她的锚点，不在假面。</p>
他心中那份深沉的爱意，只能深藏心底，化作无声的守护。他爱她，但他更懂得她需要什么。有些爱，并非一定要拥有。</p>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门锁的轻响。王免显然从客厅走回了自己驻地的房间，关上了门。背景里队友们的声音消失了，听筒里只剩下他清晰的呼吸声。</p>
这是他们认识两三年里形成的默契——当需要更私密的谈话时，王免会创造一个只有两人的空间。</p>
素清盈很少主动跟人谈起沧南的具体事务，即使是王免。她习惯了独自承担，也习惯了在老城区感受到的那股转瞬即逝的、如同五个月前河畔悸动般的熟悉感后，独自咀嚼那份困惑。</p>
王免了解她的性子。这种时刻，经历过战斗与阴谋的冲击后，她需要的不是复盘分析，不是安慰同情，而是最平常的、能让她精神放松下来的日常对话。她需要的是无声的陪伴，而不是工作。</p>
这份了解，源于很早之前的一次合作。那是在江南一个烟雨朦胧的小镇，任务结束后，他们在临时的驻地休整。王免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素清盈独自坐在窗边，默默地擦拭着[破界]的刀身。</p>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清冷绝艳的侧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玄女。她总是那样，清冷、疏离、淡漠，对待所有人都有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却将所有的疲惫和重负深深掩藏在眼底。</p>
那时的素清盈，在旁人眼中不过十九岁（至少外表如此），却已背负了太多。她是强大，是守夜人仰望的高峰，但她也会累，也需要片刻的喘息。</p>
他也发现，素清盈偶尔会在极度疲惫或压力巨大时，独自去买一小块极其甜腻的糕点，默默地吃完。</p>
那并非她的口味偏好，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自我安抚的仪式。甜味，是她对抗苦涩现实的一种方式。</p>
他们的深夜通话往往能持续很久，从星辰大海聊到驻地趣事，从古籍秘闻到街头小吃。这是素清盈给予王免的、极其珍贵的信任。</p>
是战友间生死相托的信任，是如同亲人般无需设防的信任，却唯独……没有王免内心深处渴望的那种男女情爱。</p>
素清盈也起身，赤着脚走回自己的卧室。客厅的留声机和昏黄的落地灯被她一一关闭。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悬挂的明月。</p>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在想什么？是下午的血腥？是古神教会的阴影？是老城区的悸动？还是……那个模糊的名字？无人知晓。</p>
她轻轻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将月光隔绝在外。房间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她躺上床，柔软的羽绒被覆盖住身体，发出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p>
那声音，像是一种无声的情感流露——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松弛与脆弱。手腕上的玉髓手链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温润的光泽。</p>
沧南市的夜晚，车流声、远处隐约的喧嚣，从未真正停歇。但对素清盈而言，这五个月，无数个通宵达旦的警戒，无数次在夜色中拔刀清理“神秘”与古神教徒，每一次行动都耗费巨大的心神。</p>
她很少能像此刻这样，真正地、彻底地放松下来休息。这就是沧南的现状，高压而紧绷。她并不清楚叶司令等守夜人最高层的所有意图和布局，但她选择了留下。</p>
因为在这座与136小队结识近两年、曾无数次踏足的城市里，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归属感。</p>
她喜欢这里的人间烟火，更隐隐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寻觅了十二年的人，就在沧南！</p>
此刻，电话两端，隔着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两个同样肩负重任的灵魂。他们聊天的身份，不再是时间之神克诺诺斯的代理人与大夏混元天道的代理人，只是两个可以彼此依靠、分享片刻安宁的朋友。</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