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轻颤，墨玉般的眸子缓缓睁开。没有幻境残留的惊悸，没有疲惫不堪的萎靡，只有一片沉淀后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平静。</p>
仿佛刚才那场跨越维度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浅眠。</p>
林七夜站在她面前，那双初获光明的星眸，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个宇宙的奥秘，此刻正落在她脸上。</p>
他看到的，是少女闭目休憩后初醒的模样，褪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淡漠，眉宇间带着一丝慵懒的柔和，精致的五官在惨白的灯光下，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如同沉睡千年刚刚苏醒的“睡美人”般的静谧之美。</p>
这份美，与昨夜老城区巷弄中那清冷如刀锋的印象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易碎的、让人屏息的脆弱感。</p>
昨晚赵空城那粗犷中带着担忧的话语，再次浮现在林七夜耳边：</p>
“刚才在上面，我感觉你状态有些不对劲啊，耳麦喊你都没反应。你可是咱们沧南市坐镇的‘无量境’大顾问，真没事吧？别硬撑。”</p>
“无量境”、“坐镇沧南”、“顾问”。这几个词如同烙印，刻在了林七夜的认知里。</p>
他不懂“无量境”究竟意味着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不甚明了“顾问”在守夜人体系中代表着怎样的权柄与责任。</p>
但他清晰地理解“坐镇”二字的分量——那是定海神针，是守护一方安宁的基石，是危难时刻需要顶在最前方的脊梁。</p>
素清盈的目光迎上林七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注视，声音清泠依旧，听不出半分波澜：</p>
“问完了？你精神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她将幻境的一切死死锁在心底，不泄露分毫。此刻的她，只是沧南市的守夜人顾问，关心着一个刚刚做完“复查”的少年。</p>
“嗯，”林七夜点头，语气平淡，“日常复查，医生说注意休息。” 他没有详述与医生的对话，没有提及诸神精神病院，没有解释为何需要来此“复查”。</p>
真话？假话？素清盈不会去判断，也无法判断。但一种莫名的、超越了逻辑的信任，在她心中悄然滋生。</p>
或者说，她选择相信他此刻给出的答案，如同昨晚。</p>
信任，不需要理由。</p>
看着林七夜平静的回应，素清盈的唇角，极其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p>
那笑容很淡，如同初雪落在湖面，转瞬即逝，却驱散了周遭的冰冷空气。</p>
“现在要去哪？” 她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询问，仿佛两人已是熟稔的同伴。</p>
林七夜几乎没有犹豫。在诊室中，他已从医生模棱两可的暗示和自身对倪克斯病情的判断中，找到了方向。</p>
要治愈一位将瓶瓶罐罐当作孩子、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黑夜女神，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她，了解她的故事，了解她失去的孩子。“坐公交去沧南市图书馆。”</p>
答案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身边少女的信任与坦诚。他不需要解释为何是图书馆，为何不是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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