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逊银行走廊里，一群员工在外面偷听沙逊办公室里传来的咆哮声</p>
“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股票经理，竟然打着我的幌子，威胁，恐吓，招摇撞骗，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p>
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p>
屋里传来怒吼“滚！”</p>
路垚灰头土脸出门，眼神很茫然。</p>
路垚垂头丧气走开。身后，响起了掌声，和一阵欢呼。</p>
路垚捧着纸盒往外走，目光呆滞，走到了大街上。</p>
这世界纷纷扰扰，车水马龙，似乎从未有他真正的容身之处。一辆电车驶过，街道的对面停着一辆车，车旁站着一位身穿警服身姿挺拔，仪表堂堂的人</p>
——乔楚生。</p>
路垚呆呆的看着乔楚生抬脚向他走去，仿佛有乔楚生的地方，他总会坚定的不顾一切向那里奔过去。</p>
乔楚生等那人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人微红的眼圈，收起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正经着说</p>
“怎么，你失业了？怎么还哭了呢？”</p>
说起这个路垚就来气，明明他都已经主动给线索了让白幼宁写报纸，怎么还搞这套！当然了他不会知道这都是乔楚生授意的，白幼宁知道后还有些于心不忍的说了句，这人挺好的还给她素材让她写报纸当然除了嘴欠点，乔楚生只是笑笑说照做的话哥给你一百大洋。</p>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白幼宁马上就答应了，她真的需要这一百大洋毕竟离家出走也需要钱的不是，路垚惹上我哥你就自求多福吧！</p>
路垚将纸箱使劲放在乔楚生的车上，从里面拿出一张报纸，忿忿地说</p>
“谁哭了！我那是气的！新月日报，说老子是杀人嫌疑犯，划过死者的车，还说我利用沙逊先生恐吓死者，沙逊先生气疯了，当场把我开除了！”</p>
乔楚生看着对方微红的眼眶，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p>
“你真不该得罪记者的，尤其是那种小报记者”</p>
明明是你这大尾巴狼干的好事儿。</p>
路垚将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那个死变态烫头女，以后别让我再碰见她！否则，哼哼……</p>
“动嘴可以，千万别动手，否则你第二天就会被沉进黄浦江，尸骨无存！”乔楚生充满善意地提醒。</p>
路垚听到还是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冷哼了一声“替我转告她，祝她一辈子独守空房、待字闺中！”说完拿起纸箱子就要离开，乔楚生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柔弱纤细的像是一折就断，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乔楚生微微皱起了眉，自己怎么老是冒出这些想法，太长时间没去百乐门了？</p>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p>
少年催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乔楚生的想法，看着眼前要离开的少年，急忙开口说，</p>
“你来帮我，我出咨询顾问费，一个案子一结，一个案子二十大洋。”</p>
“好啊，我答应你。不过我要一天一结，一天三块大洋！”</p>
乔楚生本就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准备，见人确定要留下来，骨子里的劣根性又透了出来，</p>
“那不行，如果你拖一个月，我得付九十呢！”</p>
“那你就找别人去，反正大多数凶杀案，都充满了负面情绪，鲜血，死亡，阴谋，仇恨，太不阳光了！”</p>
“你觉得自己很阳光？”</p>
“我当然——”路垚语气一顿，一改方才的骄傲，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忙不佚地低下头。</p>
阳光明媚照在路垚身上却让他无端生寒，万鬼同哭的声音还残留在耳边，厉声着要将他彻底撕碎。</p>
他怎么忘了，就算身体重生，灵魂中的罪孽并不会一笔勾销，业障如影随形，化作梦魇夜夜纠缠。</p>
那些声音一股脑的塞进路垚的脑海里，凄厉、痛苦、怨恨、不甘……最后被熟悉又焦急的声音取代。</p>
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少年，乔楚生认为是自己逗弄过了头，连忙想轻声安慰些什么</p>
“路垚……”</p>
路垚使劲掐掐掌心的嫩肉，缓过那阵心悸恐慌，抬起头恢复了平日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说，</p>
“以我的智商，最迟不超过十天，肯定破案。”</p>
乔楚生皱着眉看着眼前充满自信骄傲的少年，仿佛刚才笼罩着雾气一吹就散的少年是乔楚生产生的错觉一般；还有刚开始见到他的神色，眼里充斥着绝望、悔恨及眷恋，为什么会让他的心也跟着停跳一拍。</p>
曾几何时路垚明媚张扬，鼻尖小痣生动活泼地随着主人晃动，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躲过对面少女气急的攻击。</p>
这记忆从何而来？让乔楚生又是怀念又是心悸。</p>
十里洋场寸金寸土，道上的人没有乔楚生不认识的，而且作为白启礼养子，黑白两道通吃青龙帮老大的第四把刀，白道上的人他也都混个眼熟，路垚的气质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他们以前分明没见过。</p>
最要命的是他为什么总是想要把少年留在身边，又不自觉地想要对他好……这些问题一个个的堆积在乔楚生脑子里，沉默地时间久了，一时没有作答。</p>
路垚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难道乔楚生发现自己不是原来那样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少年马上否决了。乔楚生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什么样的。</p>
他无法用科学解释现象的发生，也难保他不是扰乱时空的蝴蝶。</p>
……难道他不再需要我了？</p>
乔楚生不需要我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路垚霎时间慌了神，身上的温度都褪去了，登时脚下变成了一片汪洋，窒息的感觉没入口鼻，慌乱间他抓住了浮生的乔木，“我真的很厉害的！我，我真的很好用！你要相信我！”</p>
乔楚生感觉到衣角传来拉扯的力道，不大却足以将他拉出沉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