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霜指尖还捻着片刚从学院墙上摘下的梧桐叶，叶脉清晰地硌着指腹，她对着空中晃悠的光影发呆——方才哥哥们笑着应下她一日空闲时，她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的就是两个人。去找笑红尘“讨点好处”吧，总觉得上次抢他的桃花酿还没喝够；寻王冬比试几招呢，又念着前几日约好要比谁的剑法更利落。她晃着叶子，让碎影在青灰色鞋面上晃出星星点点，竟真没拿定主意。
正晃得入神，远处忽然传来道清润又带点急促的声音：“落霜！”
云落霜猛地抬眼，就见笑红尘提着个描金食盒从石板路那头快步走来。月白长袍下摆被风掀起个轻快的弧度，发带末梢还沾着片不知从哪处花树沾上的粉白海棠瓣，连平日里规整的袖口都卷了半寸，露出腕间串着的墨玉珠子，随着脚步轻轻晃荡。她眼睛一亮，把梧桐叶往后一抛，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草丛里，人已经快步迎上去：“正好！我正愁没处‘打劫’，你倒送上门来了。”
笑红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无奈地弯了弯眼，眼尾的弧度软得像浸了温水，他把食盒往她面前递了递，盒盖边缘还印着浅淡的桂花香：“早猜你这个时辰该饿了，刚去小吃街点心铺买的桂花糕，还热着。不过……你要真‘打劫’，我这食盒里的、身上带的，都随你拿。”
两人并肩往山下小吃街走，青石板路两旁的迎春花枝垂到肩头，嫩黄的花瓣偶尔落在发间，风里裹着巷尾飘来的糖炒栗子香，混着街边茶馆飘出的龙井味，暖融融的。笑红尘手指攥着食盒提绳，指节都悄悄泛了白——那句疑问在他心里揣了一路，从看见她在院墙下发呆时就想说，可话到嘴边又总绕回去，怕扰了她的兴致，更怕听到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直到此刻闻着她发间沾着的草木香，指尖又触到她偶尔碰到的衣袖，才终于鼓足勇气，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连呼吸都放轻了：“落霜，若……若让你在我和王冬之间选一个，下次只陪一个人出来，你会选谁？”
话出口的瞬间，他甚至不敢看她，只盯着脚下的石板缝，连耳尖都先一步热了起来，像被夕阳烤过的胭脂石。
云落霜正低头嗅着食盒里的桂花甜香，那香气裹着热气钻进鼻尖，闻言想都没想就抬眼，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光：“选你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三个字落得轻快，却像颗小石子砸进笑红尘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猛地抬头看她，脸颊先是从颧骨处泛起一层浅粉，那粉色又顺着下颌线往耳后漫，连脖颈都染了层薄红，像是被春日里最暖的日头晒透了，连耳尖的绒毛都透着红意。他睫毛颤了颤，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带了点发飘的哑：“你……你不用想这么快的，其实可以再考虑考虑。”
“想什么？”云落霜眨眨眼，伸手从食盒里捏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香混着桂花碎在舌尖化开，她才含糊道，“王冬和你又不一样”话到嘴边顿了顿，终究没把“女扮男装”的事说破，只换了个更妥帖的说法。
她见笑红尘还红着脸，耳朵尖都快滴血了，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像在说什么要紧事：“而且啊，你在我这儿从来不是选择题，是填空题——不管选不选别人，我都要把你算进去的，少了你可不行。”
这话像团暖雾，轻轻裹住了笑红尘的心，连指尖都悄悄热了起来。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却又怕她看见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用食盒挡了挡脸，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里都裹着藏不住的笑意，连提着食盒的手都松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