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难办,就在戴缨思忖间,那胖妇人笑道:“不叫你为难,虽是穿不上,我仍把衣服买下来,兴许日后身子稍稍清减些,就能穿了。”
戴缨想不到这妇人如此好言语,当下生出个法子。
“不如这样,妾身叫缝人依着夫人的身量拿去改一改,夫人不若就在店中等一等,或是去街市逛逛,待到晚些时候前来取衣也可,如何?”
妇人一听,欢喜地拊掌道:“当真可以依着我的身量改?”
“妾身叫师傅来看一看,若是能改自是再好不过。”
戴缨说着,叫伙计去后院请缝人前来,不一会儿缝人来了,把衣服撑开看一番,又拿眼在妇人身上丈量,先是点了点头,再邀妇人入到里间,以尺绳精准测量。
量过尺寸后,妇人从里间出来,走到自家男人身边,俯声不知说了什么,那瘦长男子起身离开了。
“京都的街市来来回回走遍了,就在店中候等。”妇人面上带笑地说道。
戴缨点头,将人引进客间坐下吃茶,又另让伙计让了许多小食,交谈中,得知妇人随她夫姓,姓严。
“夫人从罗扶而来?”戴缨替她斟茶。
“是呢,同我夫君到大衍来贩货。”
“真叫人羡慕,夫人随夫走南闯北,定是去过不少地方,见识也更多更广。”
戴缨说罢,妇人大大方方地笑出声:“说起这个,我还真就不谦虚了,不论大衍还是罗扶国,没有我没到过的地界,就是连那外海……妾身也是去过三两回。”
戴缨捕捉到一词:“外海?”
胖妇人点头道:“不是你们这里,我知道的,大衍边境无海,只有沙漠和草原,我指的是同罗扶相隔的外海,咱们那里有好大一片海。”
是了,是了,戴缨记起来,舆图之上,大衍同罗扶交界,但罗扶的另一面却是好大一片海域,海域那边是什么,她问过周边许多人,没人知道。
海的另一边,就像梦中之地,虚幻且不可及,她试想过彼岸的风土人情,最后自嘲一笑,海的那边可能仍是海,无边无际的蓝。
现在,眼前的妇人竟说她出过那片海。
“夫人可否讲讲,另一边是什么样的国家,妾身实在好奇。”戴缨问道。
严氏笑着摆了摆手,一副神气的姿态:“这可不好说,那边没有国,不像咱们罗扶和大衍,那边的天特别蓝,不像咱们这里有太多规矩,说得皆是鸟语,叽里呱啦听也听不懂。”
戴缨欢腾的心陡然一降,往妇人面上看了看,见她唾沫横飞地越说越离谱,没有戳破她的话。
怎么可能没有国家呢,人聚成群,便如同水滴汇入溪流,只要聚在一起,管制和规矩自会应运而生。
不可能没有家国,还说鸟语?全不合常理,这些在戴缨的认知之外,于多数人而言,认知以外的事物,不会去信。
戴缨也不例外,思忖间,那颗热望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正巧此时,秦二走来,有事问询,戴缨便同严氏又闲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
及至回来时,已过去好久,胖妇人早已拿着修改过的衣裳离开了。
戴缨没多想,准备离店回陆府,店伙计叫住她,并递上一张折纸。
“适才那位女客留的,说是转交给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