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还特意没吃的很饱,担心过会误事。
祝殷那句“权谋之计”说得笃定,仿佛已经看穿了秦宴所有的把戏。
祝如偏头看他,自家皇兄这副样子,分明就是酸了。
她正想再调侃两句,却见高台之上的秦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玉箸,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台。
秦宴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手,目光越过底下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沂国使臣团的位置上。
刚刚有道带着杀意的目光,好像就来自这里?
他得罪过他们?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闪过一瞬,秦宴就不在乎了。
见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排队去吧。
“前菜已尽,想必诸位也品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仪式,为免惊扰贵客,朕已命人备好马车,诸位使臣可先行回驿馆歇息。”
这话听着是体贴,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送客之意。
祝殷的脸色好整以暇地拿起酒杯,对着高台的方向遥遥一敬,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祝如怕他口出狂言,赶紧替他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既是饕餮宴,我等远道而来,为的便是观此盛况。如今正戏尚未开场,我等就先行离席,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盛情?”
秦宴和祝如来回推脱了几番。
见秦宴如何都没松口,祝如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轻轻扯了扯祝殷的衣袖。
“皇兄,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总觉得他态度这么坚决,可能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无妨。”祝殷打断她,眼神示意她看向柚柚,“你瞧柚柚。若真有危险,她能这般悠闲?江若云能坐得如此安稳?”
祝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柚柚瘫在椅子上晒太阳。
像是一条翻着肚子的咸鱼。
身旁的江若云看起来也非常自在,还伸手朝她遥遥地敬了一杯。
她好姐妹的人品,祝如还是比较相信的。
不至于眼睁睁地看她跳进火坑。
“秦帝这是何意?”
祝殷一开口,祝如就觉得要糟。
但她也没能拦住疯狗互咬。
“自古以来,只有宾客自行离席,哪有主人中途逐客的道理?莫非,这就是夔国的待客之道?”
秦宴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但随即又被一种恶劣的趣味所取代。
他本来还想顾及一下沂国的面子,毕竟老死之前也得往来的,但既然对方非要留下来亲身体验一下,那便成全他。
“既如此,那便留下吧。”
秦宴的声音冷淡下来。
“希望待会儿,沂帝也能如现在这般从容。”
他不再理会台下的众人,转头对福安吩咐道:“时辰已到,点香。”
那股恶劣的兴致上来,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到祝殷那张从容不迫的脸被吓得扭曲变形的样子。
祝殷迎着秦宴的目光,毫不退让地回敬了一个笑容,仿佛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随着秦宴一声令下,宴席的气氛陡然一变。
宫人们迅速撤下了所有的残羹冷炙,原本悠扬的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广场只剩下风吹过高台旗帜的猎猎声。
福安将那支熄灭的火把重新点燃,恭敬地递到秦宴手中。
秦宴接过火把,这一次,再没人出声阻止。
白霁空掐了自己手心,疼痛给他带来了清明。
在来之前,他们和何睿以及周家人私下里见过,知道阻止饕餮是一件困难的事,说得悲观些,除掉这等凶兽,是需要禁军们齐心协力的。
而不是他们这般,寥寥数人就能办到的。
毕竟水滴石穿,亦或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总归是需要人们齐心协力的。
能交流合作,是他们的优势。
但人少也有好处。
他们可以在白景山使用法宝之前,将这些仍停留在场上的人救下。
白霁空其实也没周围的白家人这么紧张。
至于原因。
大概是......
他想起了那会在平县郊外的密林中,偶遇饕餮的事,他们当时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按照他理解的,饕餮的性格,好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
但是偏偏,他们就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这桩像是奇迹一般的事让白霁空回忆过许多次。
无数的细节都反复在脑中重演,它一开始对他们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是在之后态度才转变。
转变的契机......
白霁空觉得。
大概是那会,它忽然凑近闻了闻周妙菱。
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吗?
后来他也找周妙菱聊过,只是这么一点的线索实在太过笼统,光是可能性,他们就能举出无数个来。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饕餮并非白霁灵所说的无法沟通。
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是可以与它试着谈一下合作的。
虽然和凶兽谈合作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能沟通总归是件好事。
白霁空坐在席位上,身体绷得笔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他身后的云螭宫众人,也都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虽各怀鬼胎,目的不一,但远远瞧着,倒是颇为唬人。
祝殷与柚柚的目光对上。
柚柚显然还记得他,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祝殷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