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那扇厚重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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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大，也很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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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门，摆着一张长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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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后坐着三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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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应该就是导演李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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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正在低头看手里的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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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据说是制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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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是个年轻女人，拿着笔，应该是选角导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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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排折叠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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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怜秋已经坐在了第一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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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像是在看秀，而不是来试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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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我进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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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说，“看吧，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注视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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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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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角导演抬头，推了推眼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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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边坐着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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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易怜秋旁边空着的椅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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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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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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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昂贵的香水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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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带着攻击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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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易怜秋开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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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导演头也没抬，声音很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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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怜秋站起身，脱掉外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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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黑色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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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房间中央那把孤零零的椅子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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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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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导，我认为苏晚在法庭上，应该是站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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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李卫，语气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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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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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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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怜秋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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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得很直，像一株挺拔的白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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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仰，不需要法庭的裁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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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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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清亮，吐字清晰，台词功底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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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演得很有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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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无所畏惧的革命英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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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愤怒，她控诉，她用眼神蔑视着在场的所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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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标准，也很……正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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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教科书里的范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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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独白结束，她微微喘着气，眼眶泛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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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完美的表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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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带头鼓起了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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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角导演也在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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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李卫导演，面无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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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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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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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怜秋走回来，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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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过我身边时，投来一个胜利者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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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朝房间中央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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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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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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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导演看着手里的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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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学院的学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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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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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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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开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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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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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准备审视的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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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那把椅子前，坐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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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看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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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低着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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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指尖，在微微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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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到，三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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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听到，易怜秋在身后发出的一声极轻的嗤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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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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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晓彤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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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演她的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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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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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没有焦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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