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见有了赞助,那是千个答应万个乐意,说:“还有些走得近的朋友,象小秦燕子、侯勇刘四妹子他们都得请来一起热闹!”
杨陆顺笑着说:“就在家搞算了,南平风俗男不做三十嘛。倒是小秦燕子、猴子刘四妹子我看可以请,反正在家里吃饭,又不收什么人情。”转眼见关关眼睛睁得滴溜圆,就敷衍着说:“关关,那天你妈妈要身体舒适,也请她来吃了便饭,我就不上门去接了啊。”
关关却惊讶着:“杨叔叔,你都三十岁了呀?我怎么看你都象二十多,喏,比标子哥还显得要年轻几分呢?”小标顿时脸臊成猪肝色,怪只怪在海南当兵几年,那里的紫外线太强还是啥缘故,脸总是黑黝黝的,便自我解嘲地说:“我能跟爹比吗?为啥叫书生,是因为白面的缘故嘛,我爹在南平县号称第一笔杆子,不正是古时候的书生么,当然就显得年轻喽!”
大家立马笑做了一团,沙沙满是自豪多少带点醋意说:“你个关妹子真会奉承人,看把你杨叔叔乐得一脸稀烂。你说也奇怪啊,他就一农村出来的,怎么就生就了副比街上人还白嫩几分的脸啊?我那脸上成天这种香那种蜜没少花钱,还比他不赢呢。莫不是人常说的‘歪坛里出好酒’?”
歪坛里出好酒,是说一对长相不怎么样的父母生了个俊俏娃娃,这话就连关关也明白意思,又是一阵大笑。搞得杨陆顺有点来气,心里暗怪沙沙开玩笑不看场伙,拿着老辈在小辈面前说笑,自己也禁不住说:“我看你家也是歪坛里出好酒,要不你咋叫新平一朵花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沙沙就老把话扯小标身上,当着关关猛夸小标为人忠厚、待人和睦,莫看有单位却宁愿不要铁饭碗搞个体,几年时间赚下几十万的身家云云,就象是搞推销一样,也许太过于明显,弄得小标和关关都不好意思起来,关关找了个机会就告辞出门,小标要送她,她脸嫩死活不让,沙沙帮腔道:“关关,还是让你标子哥送送的好,难保月黑风高没坏人,那会你杨叔叔挺身斗歹徒,不就是有坏人欺负单身走夜路的女性啊。还是有个人送的比较安全!”
这话一出,杨陆顺顿时就黑了脸,扭身就进了书房,小标倒很坦然,心说我那出戏足已顶得你在政府机关奋斗三年,虽是不光彩,可那么重过程做什么,看结果才是主要的,不那么来一手,阚书记会对你这么好么?不顾关关推辞,硬拽着她出了门,俨然一副情侣做派。
关关虽是感激标子哥如亲哥一样照顾她与妈妈,但贸然知道竟然是想跟她耍朋友搞对象,心里却是万分不乐意,跟她心目中理想的男朋友标准差太多了,再说他是社会上的人,我还在读书,那怎么成?心里就有点提防起来。
却说提及了做生日,杨陆顺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日很上心,就他个人而言,这个三十岁生日值得纪念,从去年这时候灰溜溜从新平狼狈进了城到如今成为小有名气的县委办副主任,一贯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他不禁也有了点唯心的观念,难道冥冥中真有命运的存在?说到底还是小标那句“吃了凶数以后就大吉大利、官运亨通”在作怪,不是说一定要做多大的官,而确实需要大吉大利,不再想这么幸福美满的日子又一去不回头。说办就办,把老书记的骨灰下葬后,他就一门心思准备着他的生日了。
不过鉴于南平“男不做三十”风俗,也不想为了个生日而大动干戈,加之目前政治气氛不怎么好,不宜大操大办,所以他也尽量把口风管紧,跟沙沙在商量了又商量,除了两家的亲戚,沙沙那方面的朋友一个不请,而他自己也把几个要请的人掂量了又掂量,最后定下小秦燕子、叶祝同夫妇、侯勇夫妇、何医生母女这八个好朋友凑一桌。小标提议在外面饭馆里办,杨陆顺琢磨着还是定在家里,毕竟这么大地方又是自己家人,简单点也不至于会失礼。其他什么领导同事普通朋友则一概不惊动,免得惹来麻烦。
本来是不想请侯勇的,那小子嘴巴最是管不牢,喝上几口就什么都胡咧咧,但还是决定要请他夫妇俩来,为的是给他夫妇俩个和好的由头。那小子的第二胎依旧是个女儿,足斤足称八斤的胖孩儿,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换了谁都爱不释手,偏生这侯勇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固执,得知又的个女孩差点没气晕在产房门口,对月里的刘霞没给个笑像,成天在家砸桌子摔板凳,气得刘霞满月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那侯勇也是绝情,死活不去接她们母女,杨陆顺好心劝他,他小子楞着脖子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换了你不照样来气?!我不可能再捏造个由头生三胎吧?我侯勇做了啥几吧缺德事就断了后呢?”杨陆顺说你哥他们不生了儿,哪把你侯家断后了呢?他说是他这房断后了,反正就是说不清楚,杨陆顺见他可怜见的,也就陪着喝了几次酒替他宽心,这回请侯勇吃生日饭,条件就是两口子一起来,是朋友就来,不来就再不是朋友。侯勇没奈何,只得答应去新平接刘霞。
平时杨陆顺也还是正常情绪上班,绝对没有丝毫流露,小秦更是嘴巴上挂了三把锁,这是领导对他另眼相看才邀请他的,那份得意死死藏在心里,连瞅老游老孙甚至老何都带着点嘲弄。
好容易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小年的前一天,乡下的姐姐姐夫提前就进了县城,住进了六子家,老五俩口子没二话,袖子一卷就下了厨房,可再怎么殷情也拢不到沙沙的心了,从前是事沙沙可没忘记。
其他人则打的打牌看的看电视,汪父汪母陪亲家二老在房间烤火看老戏,杨陆顺偷偷在一边见汪父不再象从前那样在他爹面前摆谱了,他爹也不想从前那样对汪父拘谨,言谈之中还有几分老哥的味道,就暗暗发笑,嘿嘿,什么都是水涨船高啊。
可没想上午十点多,家里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谁啊?新平计生副乡长范海波,还有江清泉柳大茂,进门就直喊寿星公生日快乐,尔后直埋怨杨陆顺不够朋友,办生日也不接他们来喝酒,喜幸得他们消息灵通才能及时赶来。杨陆顺大为惊讶,除了连连道歉就暗中嘀咕肯定是猴子嘴巴不牢靠:“哎呀,我的几个老哥们哎,你们自己进去看看,都是自己家的亲戚,没准备惊动朋友们的,我一个男人,三十岁又做不得,真不是故意没打几位老哥们的米。”范海波他们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去给杨老爹请安,奉上薄礼,扯着侯勇就搓麻将去了。看着他们大堆的所谓薄礼,拒绝的话都不敢说,人家口喊是孝敬老人的,总不能只得代替爹娘谢了又谢。
没一会儿,叶祝同两口子来了,可惜不仅仅是他们俩,还有文化局文化馆几个熟人,跟杨陆顺多少打过交道的朋友,叶祝同进门就先检讨,说这几位都是得过你杨大主任的好,有了这机会哪能不来捧个场凑个热闹?是老哥我嘴巴不牢靠,等会上席我自罚三杯谢罪!
这里还没应付熨帖,建设开着小车呜地到了,下来四五个人,连宋姨也在其中,宋姨见到杨陆顺就好一通责备:“你个六子心里还有我这宋姨没?做个生日又不丑,有什么遮遮掩掩的?要不是你舅哥跟老阚说起,不就让你小子给躲过去了啊?啊也,六子你住这么大的楼房,没想到小气得连杯酒也舍不得请宋姨喝哟。警告你,我家老阚很生气,不是急着去地区开会,保证把你的脸刮出血,这不为了让你舅哥能在家替你做生日,连常用的车都不用叫了其他单的,他真把你放在心上呢。”
杨陆顺这下就急得跳脚了,连宋姨都来了,那在家摆酒又怎么行呢,而且跟宋姨同车来是都是上了级别有实权职务的领导干部,家里这么简陋的饭菜岂不怠慢了领导?照例先是赔罪,讲清楚原委,把宋姨等人恭迎上二楼,沙沙火速召集老麻友来陪宋姨,其他领导则先请建设代为陪着娱乐。
杨陆顺只好叫小标去南平最好的饭店预备三桌酒席,小标本就想在饭店摆酒才显得客气,既然去饭店,那就全部都去,干脆就定八桌,不是开始流传“8发8发”么。杨陆顺问这么匆忙到时候能到点吃饭不?小标很自信地说:“现在不比从前,菜场里啥都有买的,有钱就成,爹,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正午12点开餐!”嘴巴说地轻松,可也不敢迟疑,一两个小时准备八桌酒席,还真有点难度,不过也难不倒他杨小标,出了漏子,砸了那***饭店!
才擦了额头上的汗,准备坐下休息会,小秦燕子进了门,见到小秦,杨陆顺猛地醒悟了,现在他做生日的事情怕是不少人都知道,其他科室的暂不管他,江主任和综合科的几个总要请吧,早知道办个生日折腾这么大,还不如不做了,不等小秦打着拱手道恭喜,抢上前去说:“小秦,你赶紧找江主任,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请他到锦绣饭店吃中午饭,还有科里的几个,你也顺带接一下。”小秦木了,说:“杨主任,你不是要保密的么?怎么”燕子也忽闪着眼睛甚为不解。
杨陆顺唉了声说:“燕子,你舅妈已经在楼上搓了好几圈麻将了,你说还瞒得住不?这番真是失算得很,怕是要得罪不少熟人朋友。”
燕子嘻嘻一笑说:“我早说了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没来的知道了,肯定暗中高兴又不要上人情还可以说乖面子话:杨主任,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连个口信都不捎带,怕我没钱上人情?”小秦扯了燕子一把说:“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我看你也去人事局,把孙主任几个接一下,他们都跟杨主任关系不错的,还真不能就这么得罪了。”
杨陆顺赞许地冲小秦点了点头,说:“小秦说得对,燕子,你六子哥就拜托你帮忙了啊!缺一个我唯你燕子是问,我不敢修理你,我拿小秦出气!”
燕子就笑得直不起腰:“哈,还说我爱说笑,小秦,好生跟你杨主任学学,要临危不乱,知道不?真想看看你怎么让六子哥修理!”
就这样纷忙中,杨陆顺在家门口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登门祝寿的客人,那个人来的杂哟,县直单位凡是跟他有点交情的头头们要不是亲自来,就是派了亲信来,还有的要赶几堂酒席,临时来说明下情况的也为数不少。
沙沙见人越来越多,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反正开支小标负担,何不借机收笔人情?麻将也不打了,跑到楼下临时叫建设、侯勇几人准备礼包。可火烧眉毛了又怎么来得急?还是沙沙人精明,灵机一动说:“以往上人情后发的礼包也就值个五元钱左右的东西,我今天就搞个新名堂,侯勇麻烦你去小标批发部拿八条玉沙烟,叶大哥跟嫂子准备百几十个红包,还有登记人情的礼簿,你们先去锦绣饭店找小标。”她自己则一溜烟去了营业部换了一叠崭新的五元币。
等她赶到饭店,侯勇叶祝同的东西准备好了,沙沙喘着气说:“以往的礼包都是些日常用品,什么牙膏肥皂毛巾雨伞乱七八遭,哪个家里不是一大堆这东西啊。我呢就干脆封个五元的红包,反之价值差不多,钱比东西好,省得又拿一包不实用的东西回去。凡是上人情的,一人一包烟一个红包,既简单又实惠!”
两个男人不觉得,周可却是很有感触,由衷地说:“哎呀沙沙,你这办法真的绝了,他们男人反正不操心这些,你不晓得我家里现在牙膏香皂什么的用都用不完,还有雨伞怕是十好几把,下辈子的伞都有了。发个红包几多好,来客吃了饭也不要拧东西着碍事,啧啧到底是里手人,想得周全哟。”
莫说沙沙这狗急跳墙的临时主意,立即受到所有来客的高度评价,一个小红包简单实惠,往兜里一揣几多省事,于是这办法就很快流传开去,深得所有人的赞许。
杨陆顺在家一算来人,怕是八桌子还坐不下,家里亲戚还要占去两桌,好在汪父深明大义,堪切地说:“六子啊,来的我看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得罪不得人,要是坐不下,我们亲戚就干脆在家里吃,千万莫怠慢了客人哟。”
就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做的生日,一个本没想大操大办的生日,就这么很热闹地做开了,望向人头攒动的酒席,在桌的基本都是县直各单位的干部领导,而阚书记爱人宋姨的出席,更为这场寿宴增添了砝码,还有不少人因为坐不到位置而在一边等候二席。
杨陆顺和沙沙挨桌敬酒答谢来宾,在人们善意的哄笑声中两口子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早换成了白开水的春江大曲,说着些重复了再重复的客气话,笑容一直驻留在他和沙沙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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