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善恶正邪,只有弱肉强食。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然而当阳光照过每一片土地之时,昨夜京城的种种都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祥和。
今日乃是武举决赛的日子,也就是殿试的日子。
周围的城墙上,除了埋伏的兵士外,五寺的大人们也都依次到席。只是,五寺的几位大人都是一脸怒容:这该死的卷帘,为何没有到场?
是的,参加武举的甲乙丙丁四组胜者,本该在皇上面前各自展露一手,博得皇上欢心才是。现如今,四人的殿试竟然缺席了两人!只剩下了镇邪司举荐的吴承恩,还有左将军的侄子大不善跪在皇上面前。
想必,那个叫李晋的,已经被左将军除掉了;这人无名无姓,死就死了,小事一桩。但是,卷帘难道也遭了毒手?
五寺的几位大人,意味深长地瞅着在城墙上巡视的左将军。昨日,有人密报,说是一笑楼一夜之间被毁了个干净,里面断壁残垣,一片狼藉。只有一具被砸得不成样子的东西,勉强辨认出是人的尸首。多半,那就是卷帘吧……
五寺的大人们心中追悔莫及,之前一方面是出于对卷帘身手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是碍于同僚的面子才一直没有使出这种手段。
这下,反倒让镇邪司得了便宜!
想到这里,五寺的大人们又止不住瞪视着城墙的另一边。
麦芒伍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殿试中的吴承恩。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行者。这副狂态,自然更是让五寺的大人们怒火中烧。
这行者,便是青玄。
昨日,青玄得知白骨夫人体内有永生蛊之后,没有再赶她走,而是带她去了镇邪司。
镇邪司成员虽然逢妖必杀,但因白骨夫人是一个与卷帘相关的不稳定因素,且与青玄关系匪浅,他们听从麦芒伍的命令,并未过多刁难。
青玄之所以带白骨夫人来这里,是因为他想让吴承恩帮白骨夫人解了蛊。
青玄能够在与卷帘有所决断之后平安归来,吴承恩很开心,不过在看了白骨夫人体内与镇九州体内如出一辙的永生蛊之后,他没有立时下笔,而是将利害关系说了出来。
“永生蛊可以解,但一旦解除永生蛊,她便活不成了。”
白骨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将这难题丢给了青玄:“若你想让我解了这永生蛊,我绝无二话。”
倒是青玄,竟破天荒地犹豫起来。
“反正卷帘已经答应离开京城回南疆,不如先给她留着这永生蛊吧。”吴承恩最后如此提议道,青玄答应了。
白骨夫人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又收住。她开心便好,原来,那人对她并不是毫不关心。
之后青玄与吴承恩商议想要离京,但麦芒伍却劝说吴承恩参加完最后的殿试。
镇邪司如今已经缺了好几位成员,如果能将吴承恩吸纳进来,才能让镇邪司不被其他势力小觑。
吴承恩虽然并不想加入镇邪司,但也不愿半途而废,是以答应了麦芒伍,先参加完殿试之后再说。
锣鼓过后,礼官上前,宣读了一番皇上的丰功伟业,又吹嘘了一番今次武举乃是天下盛事之类的。皇上坐在龙椅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武举殿试,也太过无聊了。本以为今日能看个过瘾,没想到只有小鱼小虾三两只而已……朕的天下,难道就没有像样点的人吗?
那礼官还在口若悬河,大殿之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虽然微弱,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紧接着,外面有人通禀了左将军;左将军还未答复,下面的城门,竟然擅自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站在了城门正中;其他守卫的身影,竟然一个都不见。城墙上的弓箭手即刻搭弓上箭,就等着皇上的一声号令。
然而皇上似乎被这身影勾起了一丝兴趣,摆摆手,示意先不用动手。
大不善听着礼官一直念着自己听不懂的文字,心中早就不耐烦了。见得城门中忽然走进一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暗喜,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以便在皇上面前露上一手——只见他顾不得礼仪,大呼一声:“哪里来的乞丐,惊了皇上圣驾!”
话声未落,大不善已经剥落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一身横练的筋骨,映着手中闪着寒气的弯刀闪闪发亮;这寒刀乃是左将军花重金从刑部买来的奇物,多年间一直沉浸在毒汁之中,淬炼七七四十九次而成。单是此刀插进土里,就可以在片刻间催枯几丈内的花草。
如果被此刀砍中肉身,中刀之人当场便会失了浑身力气,半炷香时间内毒汁就会侵入骨髓,一时三刻就会化作一摊脓水。
本来此物过于凶险,左将军也不想在皇上面前让大不善使出,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此时大不善已经被到了眼前的名利冲昏了头脑,挥起寒刀朝着城门那人的脖子用力砍去。
刀刃砍在那人的脖子上,却并没有溅出血花;只见被砍的那人抬起手,轻而易举撅折了大不善手中的刀刃。这人并不打算与大不善周旋,只是抬眼四望;很快,他便与麦芒伍四目相对。
“卷帘。”麦芒伍站在城墙上,淡淡说出了这两个字。旁边的青玄闻听此言,不免一惊。
“白骨夫人说得没错,”麦芒伍低声向青玄说,“他果然会卷土重来。现在你信了吗?”
青玄捏着手中的念珠,一语不发。
卷帘……昨日我本已放你一马,你却如此不知悔改……
难道,真要逼迫我犯杀戒吗?
大不善见对方赤手空拳,自己这一招还落了下风,面子丢尽,自然不甘心;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刀,朝着卷帘的胸口插去——卷帘没有躲,只是微微扭头,看了看面前杀气腾腾的大不善——
麦芒伍指了指下面的卷帘,开了口:“放下屠刀,从来都是说得容易。”
一阵铜沙在卷帘身边腾空而起,然后似是瀑布一般,肆无忌惮地从上而下倾泻在了大不善的头顶上;短短片刻之间,大不善便被砸得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血流如注。待到这阵铜沙倾泻完,大不善早已经经不住铜沙的万斤重压,与铜沙一起平铺在地上,化作了一摊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