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澜跟着唐韵经历了几世,看她受苦自己却挣脱不出,他本来就不算是好人,现在已然是心冷至极,对付自己未来的父皇没半点心软。
他派遣人罗列了裴明知的罪名,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只要他透露出这个信号,真真假假的消息自有人替他奉上,裴明知一下就成了天下第一有罪之人。
兽潮压境,裴执澜不动,其他人只能完全依着他的意,要什么给什么,哄着他赶快动。
裴执澜轻而易举的分化了裴明知经营起来的势力,他观恶的灵力,在裴星揽身体里也没有得到压制。
藏着每个人秘密的肮脏恶意肆意涌进他的耳朵里,由不得他去拒绝。
他分明是坐在正大光明殿上,却好像坐在修罗殿上,黑沉沉的恶意笼罩其中,让他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裴明知的势力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偶尔还是会跳出几条漏网之鱼。
侍卫在裴执澜座下回禀:“殿下,前将军武陵这几日暗中为裴明知走动,买通了水牢驻守,想在今天晚上偷偷把裴明知偷运出去,我们要不要抓住他们?”
裴执澜不在意:“让他救吧。”
有了希望,才更见绝望。
裴明知也是时候出去听听,听听他现在的好名声,一死了之从来都不算痛苦,痛苦的是付诸一炬,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裴明知是被藏在泔水桶里运出去的,他半身都泡在黏腻的泔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可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要不被发现,他就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大隐隐于市,救他出来的武陵把他安置在嘈杂的巷子里,他们不敢用丫鬟,只能自己出去采买。
街头巷尾都传着他的笑话,小孩子唱着嘲讽他的歌谣从他身边跑过,连街头的说书先生提到他都先的啐一口。
裴明知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用斗篷把自己牢牢遮住,他的画像现在还挂在悬赏处,那区区一两黄金更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扇在他脸上。
但没关系,他还有势力,只要有势力就还能东山再起。
裴明知只有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颗好像被撕碎了一样疼的心才能好受。
他的疼和绝望都化成对裴星揽的怨恨和诅咒。
他是天生的王,裴星揽再怎么好又怎样,他的命格注定当不成王,他就是卑鄙无耻强抢他的东西,置黎明百姓和国运不顾。
这么自私自利,他怎么能当王?
等到他拿回一切的时候,一定要撕下裴星揽那张伪善的脸,让所有人都看看,裴星揽是怎么贼喊捉贼,抢了他的王位的。
半月后。裴明知还是生活在巷子里,靠武陵接济着,他常年被米玛接济,对此习以为常,丝毫看不出武陵逐渐黑沉下来的脸色。
武陵给他的算什么呢?
破房子冷餐冷食,他忍受着这里的生活,就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属下就应当更积极的为他谋划才是,这才哪到哪啊,他可是天命之王啊!
他想的那么理所当然,当清都的官兵把他从屋里扯出来,押在刑车里的时候,他一脸不敢置信。
裴明知探出头,他看向两侧的人群,想从中找到他属下的身影,他期待着下一刻就有一群蒙面的兵马劫持他杀进皇宫。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人群给他的只有嘲笑,果皮还有石头。
“这就是那个裴明知了,听说他呀可是皇子里最废物的一个,都这么大了,饭都不会自己吃呢。”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他是皇子,又不是傻子。”
“谁知道呢,人人都那么说。”
“那他岂不真是个傻子?”
“那他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傻子,做了那个多坏事,死了都污了一片地。”
裴明知的手紧紧的攥着栏杆,但是这笼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无论如何都折不断。
忽的,他瞳孔一缩,看见了人群中的武陵,武陵抛着手里的金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裴明知愤怒的砸向栏杆,不忠不义的狗东西,竟然只因为一两黄金就背叛他。
目光短浅!!目光短浅!!如果他集结势力,帮他打败了裴星揽,得到的岂止是一两黄金?
裴执澜边指挥着前线对抗兽潮,边分出精力亲自下令,把裴明知押回原处。
水牢中裴明知下半身长期泡在污水里已经失去的直觉,他眼睛浑浊,头发散乱,早已经不见当初半点风采。
他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灵力,把要靠近的鱼群逼走,上头的小小窗口被拉开,两具尸体准时被扔了下来。
刚才环绕在他身边的吃人鱼调转方向扑向那两具尸体,血色漫开,没有正式辟谷的裴明知咽了咽口水,他好像闻不到池子里腐臭的味道一样,拼命的扯动锁链,想要去啃一口水里漂浮着的尸体。
等裴执澜与裴星揽合力,平复兽潮回来时,裴明知已经被吃人鱼啃干净了半张脸,他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缓缓转动,看见站在远处的裴执澜,露出惊恐和畏惧的神色。
他挣扎的往后缩,嘭的撞在后面的锁链上,再也不动了,摔进水里,巨大的水花引得吃人鱼们一哄而上。
浑浊的水面又漫开了一层血色。
裴执澜面前的场景碎成光粉,他略微头晕,缓过神面前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