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离间计
五月九日，大总统接受了东洋的最后通牒。
英美列强口惠而不实，廿一条删删改改，几经谈判，反复拖延，终归还是要签。
大总统亲定“国耻日”，并密令各省文武大员，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忍辱负重，以期埋头十年，与东洋抬头相见。
民众对此却并不买账。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血债血偿，只争朝夕。
然而，任凭抗议活动的浪潮如何激烈，仍然无法阻止《民四条约》的签订。
“还有什么事？”江连横问。
从甲午之战，到日俄战争，再到如今南铁附属地租期延长，他们似乎总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并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示人。
江连横冷笑一声道：“宫田，你是想跟我说，张老疙瘩位置不稳，只有你们才是铁打的营盘？”
刘雁声侧身让道，见宫田龙二下楼以后，才转过头轻声说：“道哥，温廷阁来了。”
“江先生，贵国有句古话——”
西装男接着说：“前些天，抗议活动结束后，大多数工人都没有复工，连招工都变困难了。宫田君，我听到风声说，这都是因为你得罪了奉天最大的把头儿。”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已经派人了解过了，那个江连横从来没跟帝国作对，是你因为私人恩怨，一直在骚扰他的生意！我们的工厂要想在这里立足，就不可能离开华工！”
……
宫田龙二沉声道：“我们可以接受江先生的安排。”
宫田龙二沉声道：“江连横不愿配合调查部的行动——”
……
“宫田先生，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如果江先生坚持，那当然没有问题。”
青年军官冷哼道：“支那的谈判就是个圈套，我们应该直接动用武力征服！”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参会众人默默点头，无论愿不愿意。
“多谢道哥抬爱，当初我说是要从头干起，那就是要从头干起。”
“不杀了？”江连横问。
因为，工人的薪饷，往往要在小把头儿的手上压一两个月才发。
老顾问淡然一笑：“狐假虎威，他没这个胆子。”
江连横沉思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雪茄，递给宫田龙二。
帝制也好，共和也罢，他实际上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同。
宫田龙二闻了闻雪茄，却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作为朋友的一点提醒罢了，江先生可千万别把身家都压在一人身上啊！”
两人的交谈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一切都在朝着江连横期望的方向发展。
“混蛋！你说什么？”
“另外，那几个学生的事儿……”
青年军官说：“可他现在站在方大头那一边，前不久还曾叫嚣，要跟我们开战。”
江连横的回答斩钉截铁，但却并非出于应付，而是他对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兴趣。
……
宫田龙二笑了笑：“先前之所以要除掉他们，只是因为担心他们频繁抗议，现在条约已经签订了，有大总统的手迹，条约就具备了法律效力，那些学生再怎么抗议，也无关紧要了。”
大总统签订了条约，但因驳回第五号条款，并未获得东洋的支持。相反，谍报显示，各地的“倒方”浪潮中，背后处处都有东洋势力在暗中支持。
说话间，敲门声突然响起。
老顾问开口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没有必要怀疑彼此的意志和决心。”
他说这话时很有底气。
宫田龙二立刻应允了下来，但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这些浪人，只会延误帝国的事业，搞再多的阴谋诡计，最后还是得我们出手！”
他故意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话题，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不不不，我只是提醒你，方大头向来多疑，你别看张老疙瘩为他鞍前马后，极尽讨好，但在北洋眼里，他只是个旁系。方大头一旦坐稳皇帝的位置，第一件事，就会想办法调走张老疙瘩，在奉天换上他自己的心腹。到时候，你这座靠山，可就未必靠得住了。”
他并未把话挑明，那样只会显得过于刻意。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宫田龙二接着说：“从今以后，我会嘱咐事务部照顾你的生意，希望你能不计前嫌，让工人们尽快复工。”
“我不这么看。”老顾问摆了摆手，“我跟张雨亭打过交道，他这个人，唯利是图，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财阀代表却说：“宫田君，你真以为那几个落魄贵族能成事？还是说，你只想从中分到点好处？张雨亭是奉天公认的实权人物，应该尽可能拉拢，而不是威胁。”
如今，东洋那边已经传来风声，内阁即将默许“民间人士”支持倒方斗争。
“不用了！”宫田龙二站起身，“我跟江先生已经聊完了，事务所那边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少倾，温廷阁走进办公室内，冲他抱拳作揖，喊了一声“道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装男便强硬打断道：“我不管他有没有配合伱调查部的行动，我现在只要复工！尤其是奉天发电所，那里提供的是工业用电，必须马上复工！”
身份不同，期望和利益也有所不同。
东洋尽管如愿延长南铁和旅大租期，进驻胶州湾，却也因此而蒙受了惨重的外交危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江先生的看法。”宫田龙二笑道，“如今，贵国局势动荡不安，张雨亭力主支持方大头恢复帝制。这件事，你怎么看？”
青年军官面露不屑，轻蔑道：“懦夫！”
“那又怎样？”西装男反问道，“我现在只要求一件事，马上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