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奉天·狼崽杀红眼,血债无仁义
奉天南铁附属地,浪速通。
夜幕降临,街面上有淡淡的薄雾弥漫,湿气氤氲着昏沉沉的路灯,使得窗外的景致格外诡谲。
几支东洋巡警小队,正在楼下来回巡逻。矮小的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哗啦——”
灰辫子拉上暗红色窗幔,转过身,面朝客厅,志得意满地说:“咱这公馆,固若金汤,他们不敢来!”
客厅内烟雾弥漫,因多了几张陌生面孔,故而显得有些拥挤。不少人没有空座,只能倚在墙边干靠。
新来的人,大多三十来岁,统统没有辫子。
“啪!”
心中苦楚,当要加倍奉还!
李正西蹲下来,二指一捏,提拎起谭翻译的眼皮,再用刀尖一挑,剔出指甲大小的豁口,最后着力一拽,竟硬生生地将谭翻译的眼皮撕了下来。
正要挣扎着爬起来,李正西和癞子头,一个踩住拿枪的手,一个压向用力的腰。
敲门声越来越紧促。
索锲微微侧过身,用枪口抵住门板,问了一句:“谁?”
楼梯上突然传来小靠扇的喊声。
“不装不装,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胆子。你找他们去呀!”
李正西的手段适得其反。
“咚咚咚!”
只愣了一秒钟,她便突然回头,惊叫一声:“老爷!”
可是,东洋巡警保护老辫子,那是因为贝勒爷的身份,他一个翻译,能有什么身份值得保护?
这两年以来,他对江家,向来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遭到报复。他越是怕遭报复,便越是殚精竭虑地为宫田龙二和宗社党出谋划策,以图杀灭江家。
“我看你胆子一点儿也不小,出了主意,还他妈敢在这猫着!”
“我、我可告诉伱们,我是南铁调查部的翻译,是东洋人的雇员、朋友、亲属……”谭翻译抬起一条腿,骑跨在窗台上,“你们要是动我,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李正西想起小河堤上胖丫等人的惨状,顿时心硬如铁,起身冲门外喝道:“人呢!找没找着!”
“你找谁?”老妈子问。
“你媳妇儿还是个东洋人?”李正西皱眉问道。
李正西连忙冲过去,一把将癞子头从门口拽开,随后闪身朝屋里瞄了一眼,正见那谭翻译蹲在书房的窗台上,单手举着一只蛇牌撸子,冲门口大嚷大叫。
癞子头指着地上的那对谭家儿女,却说:“那他们就是狗杂种,更该杀了,杀得好!”
谭翻译含混地叫了两声,想起来反抗,却被癞子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兄兄、兄弟……”他颤抖着声音,近乎于绝望地哀求,“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呐……”
说罢,他便莽莽撞撞地杀到走廊尽头,也不知避让,只顾举着枪,立在房间门口,大声喝道:“下来!”
想当年,革命党大肆暗杀夺权,如今宗社党便也如法炮制。
“别进来!”他的声音颤得邪乎,“谁要进来,我、我他妈一枪崩了他!”
两人从小吃饱穿暖,生得细皮嫩肉,哪里敌得过街头上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小叫花子,左拦右挡,没过三两分钟,便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嘴里哼哼唧唧,最后竟然冒出了几句东洋话!
“唔——唔——”
然而,卧房里传来的尖叫声,又让他心头一紧。
军火都丢了,复国大计还能不能成,连他自己都心里没底。
惨叫过后,谭翻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哀求道:“给我一次机会!兄弟,给我一次机会!”
敲门声停了下来,索锲往后退了半步,冲身后一人甩了甩头,命令道:“你去开门!”
“哎!李正西!你们要干啥?”谭翻译喊道,“祸不及家人都不懂,你们还是不是江湖中人呐!”
“砰砰砰!”
说罢,他反手抽出一柄牛耳尖刀。
“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
老妈子刚喊了半句,却见一柄锈迹斑驳的铁斧,顺着门缝,劈将下来!
只听“哐啷”一道脆响,金漆铁链应声迸脱,房门大开!
白辫子的贝勒爷摇头叹息,无力反驳。
癞子头从斜刺里冲过来,提斧而入,暴喝一声:“都杀了,全都杀了!”
没人吭声。
李正西蹲下身子,狠揪起谭翻译的脑袋,沉声骂道:“操你妈的,你跟那几个老辫子勾勾搭搭,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晚上去的小红楼,胖丫他们昨天晚上就出事儿,你在这装你妈呢!”
那惨声叫得令人心惊肉跳,以至于谭家的一双儿女顿时哭喊起来,就连癞子头也不得不连忙从身上扯下一团布头,强行塞进谭翻译的嘴里。
两个东洋武士虽然端坐在椅子上,却也神情冷峻地盯住房门。
“你是个狗汉奸!”李正西随口又问,“我是什么人?”
老妈子眼神飘忽,飞快地回了一句,正要关上房门时,却惊觉门把手早已被小年轻从门外拽住。
天色刚刚擦黑,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窄额剑眉,不修边幅,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真格是少年凶猛!
只顾逞凶斗狠,哪有半点分寸?
李正西见状,拦也拦不了,便不再他顾,径自穿过玄关,直奔厅堂而去。
“您的名头,就是最大的帮忙!再者说,就算我让您走,东洋人也不会让您走。您得留在这,等事成以后,东洋人得用您的名号,先稳住省城,再把王爷接回来,主持大局,最后再请皇上东归!”
“我没出主意,杀人的主意真不是我出的!”
门外接连传来几声应答,随后就见七八个小靠扇,气势汹汹地押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少年。
谭翻译“哇呀”一声惨叫,连忙叩头求饶:“错了错了!别动手!别动手!”
“还手?”李正西有些意外。
贝勒爷心头一惊,面色骇然道:“小王八羔子,他们、他们还真敢来呀!”
这时候,小洋房里又听见“啦啦啦”几声碎响,又有四五个小靠扇从屋外翻窗进来,进厅堂、闯卧室、冲阁楼,哪管是保姆还是厨子,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只把这里当成了“鸳鸯楼”,眼里更没一个无辜之人,全都该死。
不等李正西回话,癞子头便将斧头换到左手,掏出配枪,直冲过去道:“三哥,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人给你带来!”
李正西并不回答,只是说:“你没资格跟我讲道义!”
癞子头眼尖,顺势将那把蛇牌撸子揣进口袋,随后道:“三哥,都准备好了!干不干!”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