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姓王,自号铁龛,已经被任命为奉天督军署高级顾问,并且即将兼任省城警务厅长。”
只不过,他没想到,连他自己也成了计划中的一部分,而且意外收获了奇效。
……
“江家?”
“我听说谭翻译死了?”他问,“一大家,连做饭的老妈子都给砍了?”
“将军言重了!岷源性急,不好相处,还望将军多多担待!不过——”他环视一周,不由得眉头紧皱,“这里实在不是商量政务的地方……”
理由很充分,但有一点,他没能坦诚,那便是江连横曾威胁过他的人身安全。
再加上辛亥年敬献会党名单的功劳,他当然不会仅仅因为小东洋的一句话,就把江连横当做“弃子”看待。
情况传到张老疙瘩的耳朵里,气得他脸色铁青,目光阴鸷,不张嘴倒好,一张嘴便是破口大骂!
这时候,张老疙瘩心中已经燃起了七分怒火!
老合不敢妄下论断,不少人还在疑心:江家到底是失势了,还是为了起到“带头作用”,自罚三杯,配合警务公署的整治工作?
“不错!”
张老疙瘩拍案而起,桌面上的茶碗儿应声跳了两下!
紧接着,当年被江家大宅强并了屋舍、土地之人,也纷纷赶来诉苦告状。
那副官见张老疙瘩盛怒异常,因为胆怯,便把江家托付给他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张老疙瘩点点头,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说不通。
情况汇报到了帅府,张老疙瘩听了,满脸阴沉。
张老疙瘩眉心隆起,立马抬头看向豪绅富户的那桌宴席,嘟囔着问:“那个小江咋没来?”
“是么,我们可以看看。”
好在,国内的禁烟令已经开始出现动摇,而且两家毕竟是以赌局和娼妓为主业,存货不多,尚不足以扣押判刑。
索锲暗自摇头,无奈道:“不过,上次刺杀失败以后,江家盯得太紧,我根本没有机会再去筹备了。”
一股江湖势力,一帮流氓团伙,欺行霸市,恶贯满盈。
饶是如此,张老疙瘩心中,也已然有了三分不快!
他当即起身离席,朝身边的副官吩咐道:“你去东洋领事馆,告诉他们,我要约见矢田总领事,现在!”
“有什么办法?”
宾客如云,他根本就不记得,今天到底有没有看见江连横。
眼下,两人又因宗社党而再度共事。
宗社党在辽南招募胡匪,并将其伪装成港口工人的情报,江连横也第一时间知会于他。
论警务,他是奉省办理警务的第一人,参与创办辽阳巡警学堂;论经济,曾出任各地税捐局长;甚至论军务,老哥在前清那会儿,还当过南路巡防营管带。
索锲一听,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着,他又冲身边的副官喝令道:“去!去姓江的那小子他家,让他滚过来见我,现在,马上!”
王铁龛能力强、性子急、在其位、谋其政,端的是铁面无私,爱他妈谁谁谁,这才刚刚上任,便立刻着手开展工作。
在张老疙瘩的信任、提拔下,他走马上任,当天便获得重用,整顿省城警务。
一查,两家商号内,果然藏有东洋红丸!
言谈话语间,半个字也没提江家,但该尽的人情,又确实都已经尽到了。
……
宫田龙二笑了笑,随手拉开抽屉,从中抽出一份档案资料,放在身前的桌面上。
然而,更多的人相信——或者说更愿意相信——江家的确已经失势了。
不过,王铁龛可不是个尸位素餐的混子,为官近十年,理政经验极其丰富。
奉天城内,故宫以南,耗时两年建成的张府终于落成。
“那是因为你们的步骤错了。”宫田龙二说,“应该先让江连横失势,再去执行刺杀。”
“帅爷,我看这事儿,八成是小鬼子没憋好屁,又要找借口发难,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宫田龙二靠在椅背上,沉吟道:“江连横是奉天的总把头,只靠帝国侨民遇害这一件事,还搬不倒他。而且,他又不在附属地,南铁的巡警很难直接进城抓人,就算抓了,事情也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副官领命,立刻快步离开宅院,朝小西边门而去。
张老疙瘩说罢,也不多解释,径自回屋换上军装,临走之前,还不忘嘟囔着骂道:“这帮宗社党,一天不整死,老子在奉天,就他妈一天都不得消停!”
“到底咋回事儿!”张老疙瘩又问。
宫田龙二自顾自地继续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给的江家势力,就让谁把这份势力收回去!”
烟土倒还好说,他自己闲下的时候,偶尔也会抽上两口儿,但红丸这东西,却是另一码事,那是关东都督府在背后操控的买卖。
索锲见他胸有成竹的神态,忍不住问:“到底是谁要被重用了?”
何况,区区两起走私案,还要不了江家的命。
一方面,他已经向王铁龛许下了“全力支持工作”的承诺;另一方面,他还有问鼎中原的野心,哪怕只是为了这份野心,他也要把奉天这处根据地发展得像模像样。
谭翻译的夫人,不过是被帝国先遣而来的移民。这类人在东洋,原本就一文不名,死了,反而更有价值,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一时间,坊间传闻不断,说什么的都有,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去去去!”
宫田龙二点头道:“所以,你们只需要给这位王厅长提供线索、劝说受害者的家属去告官就够了。”
说着,他忽然戏谑一笑:“毕竟,我们也应该为奉天的百姓,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林队长支支吾吾,转述道:“呃……南铁事务所的人报案,说是前两天,他们的雇员和侨民被……被江家的人入室谋杀,要求我方立刻惩治凶手……”
“张老疙瘩?”索锲想了想说,“那咱还是直接唠唠刺杀的事儿吧!”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江连横立柜五年,虽说还远远不到名满关东的地步,但其声势名号已然日渐高涨,尤其是在奉天省府,那是绝对说得起上句。
座中的王铁龛沉默无话,眉头紧锁,脑子里还在回忆林队长方才的那番话。
“王先生,我老张是个粗人,先前多少有点儿怠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咱关外需要人才,先生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在东北父老的面子上,这次也务必帮我治理好奉天。”
“操他妈的!江连横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要见他,还得他妈的等他有空儿?”张老疙瘩厉声怒骂,“告诉门口的卫队,江连横以后再也不用找我了!还有,告诉王铁龛,江家的案子,给我狠狠地查,往死里查!”
“什么时机?”
小东洋的手段,他心知肚明,只要能借机发难,甭管多离谱的说辞,鬼子也敢拿出来扒瞎。
别看他冷,张老疙瘩却殷切款待,亲自为他斟酒。
只要他本人不下狠心,江家的根基便可以安然无恙。
“嗐!”
即便如此,王铁龛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重罚了“和胜坊”和“会芳里”,并在门上张贴封条,勒令其停业整顿。
乔迁之喜,更兼官运亨通,于情于理,也合该好好操办一番。
可是,当副官重新走进门时,却带来了江家这样一番说辞:
“大帅,江宅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最近不在奉天,等过两天回来时,马上过来跟大帅汇报——”
“大点儿声!”院子里太吵,老张没听清。
帅府门外,隔着两进院子,张老疙瘩的声音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能分辨出大帅动了怒,正在骂街。
赵正北肩扛步枪,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