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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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花田在阳光下铺成金色的海。张奕然背着画板站在田埂上，看着李嘉森蹲在花丛边写生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画面比眼前的花海更动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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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光影要再重一点。”李嘉森回头朝他招手，指尖沾着明黄的颜料，“你看，花瓣边缘被太阳晒得发焦的地方，要用赭石调一点橙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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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然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画纸。李嘉森的笔触很利落，寥寥几笔就抓住了向日葵仰头的姿态，最妙的是花瓣上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亮得晃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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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画不好这种强光下的颜色。”张奕然小声说，指尖捏着画笔打转。他的画总是偏暗调，像蒙着层薄纱的月亮，和李嘉森笔下的热烈截然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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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森把自己的调色盘推过去：“试试用柠檬黄打底，再叠一层镉黄。”他的手指碰到张奕然的手背，带着颜料的微凉，“别怕用亮色，你看这些花，它们都在拼命朝着光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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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然低头蘸取颜料，笔尖落在画纸上时，心里忽然一动。他偷偷抬眼，看到李嘉森正专注地盯着他的画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左边嘴角的梨涡随着呼吸轻轻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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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样。”李嘉森忽然笑了，“你看，只要敢下笔，就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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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写生持续到傍晚。夕阳把花海染成橘红色时，李嘉森突然说：“你的画里有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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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然愣住了。他的画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老师总夸他技法稳，却没人注意过那些藏在笔触里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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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画的流浪猫，眼睛里有委屈。”李嘉森收拾着画具，声音很轻，“刚才画向日葵的根茎，你加了很多交错的线条，像在用力抓住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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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自己总在画里加的细小藤蔓——那是他潜意识里的渴望，渴望抓住点什么，比如此刻身边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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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想解释，却被李嘉森打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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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珍贵。”李嘉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的画有温度，比我这种只追求技法的好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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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卷着花香吹过，张奕然的脸颊发烫。他低头看着沾满颜料的手，忽然觉得，和李嘉森一起待在画室的时光，像被调进了最温柔的色调，连空气都变成了浅粉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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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篮球馆后台，陈俊铭正被汪浚熙堵在储物柜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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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比赛的钢琴伴奏，你弹得很好。”汪浚熙靠在铁皮柜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指尖转着枚银色的拨片，“为什么不继续留在乐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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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铭攥着背包带，避开他的目光：“我还要画画，没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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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合唱比赛结束后，汪浚熙的乐队就来找过他，想让他当常驻钢琴手。他没答应，他怕自己太过敏感的性子，融不进那群张扬的少年里——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所有目光都黏在汪浚熙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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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和弹琴不冲突。”汪浚熙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我听美术老师说，你速写本里画了很多乐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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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铭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慌乱。他确实画过——画过汪浚熙弹吉他时的手指，画过乐队排练室里的架子鼓，甚至画过汪浚熙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薄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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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看我的速写本？”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一半是羞恼，一半是被戳中心事的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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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浚熙的耳尖突然红了，挠了挠头：“上次在花坛捡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画得很好，尤其是那把吉他，连弦的反光都画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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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铭的脸更烫了。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汪浚熙拉住。这次对方的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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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汪浚熙的声音有点闷，“乐队缺个钢琴手，我……我们都很希望你能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