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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钮祜禄景娴,就算再不堪,也做不出这种踩着别人尸骨逃生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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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快又急,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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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站在原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看着她攥着纸条、指节泛白的手,看着她脸上那抹绝望的苦笑,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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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我会护着富察家”,想说“弘历不会查到的”,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王爷,可在弘历的皇权面前,他的承诺轻得像片海棠花瓣,风一吹就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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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景娴……</p>
他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指尖离她的衣料只有寸许,却像隔着万水千山,怎么也迈不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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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看着他眼里翻涌的疼惜和无力,忽然把手里的纸条也扔在地上。两张纸,一块令牌,在青石板上散落着,像被遗弃的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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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逃不掉的。</p>
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i>钮祜禄景娴</i>从弘历把我锁进这碎玉轩开始,从傅恒为我跪在养心殿开始,我就逃不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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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站起身,膝盖因为蹲得太久,踉跄了一下。宫女想上前扶,被她抬手拦住了。她看着弘昼,脸上的泪还在流,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里裹着的苦,比黄连还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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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七哥,谢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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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还想着我,谢谢你费尽心机为我铺了这条路。可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她不能跳,也不敢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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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看着她眼里那片熄灭的光,看着她转身时单薄的背影,终于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令牌和纸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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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牌在掌心冰凉,纸条被泪水泡得发皱,上面的路线已经模糊不清。他捏着这些东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突突直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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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海棠花又落了几片,飘在他的靴尖上,像点点碎泪。他看着景娴坐回软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心口的疼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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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困住景娴的从来不是这宫墙,不是弘历的龙袍,而是她心里那点不肯拖累旁人的念想,是她骨子里那宁折不弯的倔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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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想,这倔强,成了她的枷锁,也成了剜在他心上的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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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窗外海棠花瓣落地的轻响,像在为这场夭折的逃亡,奏响一曲无声的挽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