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檀香混着墨香，在暖阁里缠得密不透风。景娴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里捏着本闲书，目光却落在窗棂外那枝探进来的腊梅上。花瓣上还沾着晨霜，看着就透着股寒气，像极了此刻殿外那个身披银甲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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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傅将军在外求见。”李玉轻手轻脚地进来，见景娴没抬头，又补充了句，“刚从兵部过来，说是有要事启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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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翻过一页书，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声音平静无波：<i>钮祜禄景娴</i>既是军务，皇上自当见他。</p>
话虽如此，捏着书页的手指却悄悄收紧，指腹压出几道浅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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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正埋首于奏折，闻言抬了抬眼，眉梢微挑：<span>弘历</span>这小子，刚回来没几日，又有什么事？</p>
嘴上说着，却还是扬声道，<span>弘历</span>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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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傅恒踏着青石地砖走进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刚卸了盔甲，换了身石青色的常服，却依旧身姿挺拔如松，鬓角还沾着点风尘，眼神却亮得像寒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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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臣富察傅恒，叩见皇上。</p>
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边关风沙磨出的粗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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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起来吧。</p>
弘历放下朱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span>弘历</span>刚回来就不能歇几日？看你这模样，倒像是在边关没待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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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暖阁深处的屏风。那屏风是紫檀木的，雕着百鸟朝凤图，层层叠叠的花纹挡住了后面的人影，却挡不住那缕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冷香——是景娴常用的檀香，混着点淡淡的药草味。他喉结微动，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复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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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臣正是为边关之事而来。</p>
傅恒站得笔直，语气坚定，<span>富察傅恒</span>西北准噶尔部蠢蠢欲动，臣愿自请再赴边关，镇守疆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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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什么？</p>
弘历愣住了，手里的朱笔差点掉在地上，<span>弘历</span>你刚立下大功，正该在京中休养，怎么又要回去？那鬼地方风沙大，苦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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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皇上</p>
傅恒抬眼，目光灼灼，<span>富察傅恒</span>正是因为苦，才更需要人守着。臣熟悉那边的地形，也了解准噶尔的习性，臣去最合适。</p>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span>富察傅恒</span>况且，臣在京中也无事可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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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句话说得轻，却像根针，扎得屏风后的景娴心口一缩。她知道傅恒说的“无事可做”是什么意思——自纯妃之事后，宫里流言蜚语不断，总有人说傅恒和她当年有旧，如今她深得圣宠，傅恒留在京中，反倒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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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端起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烫得指尖发麻，她却像是毫无察觉。青瓷茶盏贴着脸颊，冰凉的触感压下了那点不合时宜的热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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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着傅恒坚毅的脸，又瞥了眼屏风的方向，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span>弘历</span>也罢，你既有这份心，朕便准了。粮草军械，朕会让人给你备足，务必保重自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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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谢皇上！</p>
傅恒深深一揖，额头几乎碰到地面，<span>富察傅恒</span>臣定不负圣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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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告辞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屏风。这一次，屏风后的人影似乎动了动，随即又恢复了静止。傅恒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怅然，转身大步离去，军靴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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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弘历翻动奏折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对着屏风笑道：<span>弘历</span>出来吧，人都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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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月白色的宫装裙摆扫过地毯，悄无声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红——刚才太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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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皇上早就知道臣妾在这儿？</p>
她走到弘历身边，拿起桌上的茶盏，却没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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