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想到那些流言蜚语会怎么说她——说她水性杨花,勾引王爷,说她不知廉耻,毁了与傅恒的婚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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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弘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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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九五之尊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她读不懂的热络。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怀了弘昼的孩子,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掀起更大的风波。到时候,不仅是她,连弘昼,连整个钮祜禄家,都可能万劫不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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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怎么办……</p>
景娴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眼泪汹涌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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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留着这个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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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打了个寒颤。那是条性命啊,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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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留下呢?留下这个孽种,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傅恒会恨她,太后会厌弃她,弘历和弘昼之间必定会起争端,而她,只会成为这场风波里最先被碾碎的尘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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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可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悄悄孕育。她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牵连,让她心头发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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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不……</p>
她用力按住小腹,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i>钮祜禄景娴</i>不能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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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趁没人发现,赶紧除掉这个孽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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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站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只是那坚定里藏着浓浓的绝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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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画春</p>
她声音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i>钮祜禄景娴</i>去给我找些落胎的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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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猛地抬头,脸色比景娴还要白:“姑娘!您疯了?那可是……那可是要伤身子的啊!万一被太后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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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闭嘴!</p>
景娴厉声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i>钮祜禄景娴</i>我让你去你就去!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我第一个送你去慎刑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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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被她眼里的疯狂吓住了,抖着嘴唇不敢再劝,只能磕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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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画春匆匆离去的背影,景娴扶着廊柱缓缓滑坐在地上。晨露打湿了她的裙摆,冰凉的寒意透过衣料渗进来,冻得她骨头缝都在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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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庭院里那棵孤零零的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被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落。像极了她的人生,看似繁盛,实则早已被蛀空了根基,只等着一阵狂风,就能将一切吹得灰飞烟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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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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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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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来生,我定干干净净地等你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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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辈子,怕是只能负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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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卷起她的哭声,细碎而绝望,很快就被远处传来的宫人们的脚步声淹没。没有人知道,碎玉轩的这个清晨,一个女子正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也扼杀了自己所有的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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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寿康宫里,太后刚听完李玉的回话,指尖捻着佛珠的动作猛地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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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三个月来,弘昼总借着给哀家请安的由头,往碎玉轩附近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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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是。奴才还查到,前几日和亲王在王府里砸了不少东西,还打了几个伺候的小厮,像是心里憋着极大的火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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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厉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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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果然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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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佛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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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有些事,不能再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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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娴儿,绝不能毁在这些皇家子嗣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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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太后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无波,“去,把太医院的张院判悄悄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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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心里一动,连忙应道:“奴才遵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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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香炉里的百合香还在袅袅地飘着,只是那香气里,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