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p>
</p>
景娴的视线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那道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血色刺目。她想起去年围猎，傅恒为了护她被熊瞎子抓伤，也是这样流了好多血，那时她吓得手抖，哭着给他包扎，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p>
</p>
可现在，看着弘昼同样淌血的手臂，她心里却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p>
</p>
<i>钮祜禄景娴</i>王爷不必如此。</p>
景娴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在弘昼心上，<i>钮祜禄景娴</i>我是钮祜禄家的女儿，太后的侄女，这点推搡，受得起。</p>
</p>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道伤口，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流的不是血，只是无关紧要的水。</p>
</p>
弘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她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远没有心口的疼来得剧烈。</p>
</p>
他知道自己卑劣。用皇上的圣旨将她娶入了和亲王府，用钮祜禄家的荣辱困住她，甚至在她怀着孕的时候，都没能让她对自己有半分好脸色。他愧疚得恨不得杀了自己。</p>
</p>
可刚才，看到纯妃的手朝她小腹伸过去时，他根本来不及想，身体已经先一步挡了上去。他怕，怕她出事，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他甚至有种扭曲的窃喜——幸好受伤的是他，幸好她没事。</p>
</p>
她是他的福晋，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抢来的人，可他就是想护着她，哪怕她恨他入骨。</p>
</p>
<span>弘昼</span>这点伤，不算什么。</p>
弘昼扯出个苍白的笑，试图掩饰心口的涩意，<span>弘昼</span>只要你没事就好。</p>
</p>
他的血还在流，染红了半边袖子，看着触目惊心。旁边的太医早就吓得跪了一地，哆嗦着请旨要为他包扎。</p>
</p>
<span>弘昼</span>不必。</p>
弘昼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胶着在景娴脸上，<span>弘昼</span>这点血，换你平安，值了。</p>
</p>
这话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p>
</p>
景娴终于移开视线，看向主位上的弘历，屈膝行礼：<i>钮祜禄景娴</i>皇上，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p>
</p>
弘历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又看了看弘昼流血的手臂，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span>弘历</span>去吧，让太医跟着，仔细些。</p>
</p>
<i>钮祜禄景娴</i>谢皇上。</p>
景娴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再看弘昼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p>
</p>
弘昼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疼得钻心。他知道，她心里那个人永远是傅恒，就算傅恒远在北疆，就算他为她流再多血，也暖不了她的心。</p>
</p>
可他不后悔。</p>
</p>
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她永远对他冷漠如冰，他也认了。</p>
</p>
血还在流，滴在地上，像一串破碎的脚印，跟着景娴离去的方向，一路延伸。暖阁里的丝竹重新响起，却再也驱不散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和弥漫在人心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