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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凝滞，也能看到弘历眼底一闪而过的愠怒。他悄悄往景娴身边挪了挪，衣袍的下摆轻轻蹭过她的裙角，像在无声地告诉她：有我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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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看他。她知道弘昼的意思，可有些话，她必须说。纯妃能在碎玉轩动手脚，背后未必没有旁人默许，她今日这番话，既是说给弘历听，也是说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听——她钮祜禄景娴就算落了难，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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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皇上，</p>
弘昼忽然端起酒杯，笑着打破沉默，<span>弘昼</span>臣弟敬您一杯。前些日子北境传来捷报，富察将军立了大功，这可是我大清的喜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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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目光转向弘昼，见他眼底带着坦荡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丝疏离从未存在。他心里清楚，弘昼这是在为景娴解围。这个从小就爱跟在自己身后胡闹的弟弟，遇上景娴的事，倒比谁都拎得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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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是啊，傅恒是个好苗子。</p>
弘历接过弘昼递来的酒，与他轻轻一碰，<i>钮祜禄景娴</i>等他班师回朝，朕定要重重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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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虎口的疤痕又泛了白。傅恒……他在北境还好吗？会不会听说了京里的事？清风楼那次见面后，她就再也没敢打听他的消息，怕听到任何关于他的只言片语，都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崩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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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说起来</p>
弘历的目光又落回景娴身上，带着几分探究，<span>弘历</span>下个月太后寿宴，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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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回皇上，臣妇亲手绣了幅《松鹤延年图》，还在赶制中。</p>
景娴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i>钮祜禄景娴</i>手艺粗劣，只盼能博太后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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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你有心了。</p>
弘历点点头，不再多问，可指尖的凉意却迟迟不散。他看着景娴将那片玉兰花瓣轻轻放在石桌上，看着她与弘昼低声说着什么，看着她唇边终于勾起抹极淡的笑，却不是为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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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的调子不知何时换了，唱的是《霸王别姬》，虞姬舞剑的身段凄美决绝。风吹过花丛，带来浓郁的香气，却驱不散弘历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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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明白，景娴鬓边的白玉兰不是为了素净，而是为了划清界限。她用这身石青旗装，这朵冷香玉，告诉所有人——她是和亲王的福晋，是钮祜禄景娴，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朵海棠花就脸红的小姑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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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感觉到景娴的指尖微微发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弘历望着这边，眼神复杂。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帕子塞到景娴手里，帕子上绣着朵小小的兰草，是他照着她旗装上的花样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带着他笨拙的心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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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捏紧帕子，那粗糙的针脚硌在掌心，竟奇异地让她安定下来。她抬眼看向弘昼，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尽，却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像在说：别怕，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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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新婚那晚，他说“我陪你”时，眼里也是这样的光。清醒而沉沦，明知是飞蛾扑火，却甘之如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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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王爷</p>
景娴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i>钮祜禄景娴</i>时辰不早了，臣妇有些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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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好，我陪你回去。</p>
弘昼立刻起身，动作自然地扶她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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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向弘历告辞时，景娴的屈膝依旧标准，声音依旧平静：<i>钮祜禄景娴</i>皇上慢用，臣妇先行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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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石青色的衣袍在花丛中渐行渐远，像两滴晕开的墨。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指尖那阵密密麻麻的疼——那是被景娴的疏离，刺出来的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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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起，吹落了鬓边的玉兰花，落在空荡荡的椅垫上，像一滴无人察觉的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