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府的夜，静得只剩廊下宫灯晃动的细碎声响。景娴抱着刚哄睡的宝珠，指尖还残留着女儿软乎乎的体温，转身却见乳母端来的安神汤里，浮着丝极淡的、不属于药材的青色粉末——那是纯妃宫里常用的“静气散”，少量服用能让人嗜睡，多了便伤根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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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地抬手，以帕子掩唇，借着咳嗽的力道将汤碗扫落在地。青瓷碎裂的脆响惊醒了廊外的暗卫，也引来了刚从书房回来的弘昼。他穿着玄色常服，墨发未束，见满地瓷片和景娴苍白的脸，快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span>弘昼</span>怎么了？伤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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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地上的药渣，声音压得极低：<i>钮祜禄景娴</i>纯妃的人，还没清干净。</p>
她抬眸看向弘昼，眼底没有惊慌，只有世家贵女惯有的冷静，<i>钮祜禄景娴</i>前几日宝珠的奶羹总温不透，今日炭火又总烧不旺，我原以为是下人懈怠，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在暗处作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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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的指尖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他早该想到，纯妃既敢在畅春园对景娴下药，怎会轻易放过王府这条线？只是他近来忙着查纯妃贪墨的证据，竟忽略了府里的隐患。他垂眸看着景娴，见她眼底映着烛火，亮得像淬了冰的刀，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在国子监外被纨绔刁难，也是这样冷静地攥着帕子，直到他冲上去把人揍得鼻青脸肿——那时他还是个只会用拳头护她的少年，如今却要学着用计谋，替她扫平所有暗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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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你想怎么做？</p>
弘昼松开手，从袖中掏出手帕，仔细擦去景娴指尖沾到的药渣，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手握权柄的亲王，<span>弘昼</span>我都听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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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看着他指腹的薄茧——那是练骑射、握兵符磨出来的，不是当年为她打架留下的淤青。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i>钮祜禄景娴</i>我明日故意透露，说查到纯妃当年构陷我的证据，就藏在东跨院的暗格里。她的人必定会去偷，你安排暗卫守住四周，一网打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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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好。</p>
弘昼应得干脆，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span>弘昼</span>只是你要小心，那些人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对你动手。</p>
他顿了顿，补充道，<span>弘昼</span>我已经让人把东跨院的侍卫换成我的心腹，暗卫也会离你三步之内，绝不会让你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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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心头微暖。她原以为自己提出“引蛇出洞”，弘昼顶多安排好人手，却没想到他连她的安全都考虑得这般周全。她垂眸看着他的手，那双手曾替她挡过御花园的刁难，替她洗清过凤钗的冤屈，如今又要为她布下天罗地网——她当初选择利用他，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可此刻，指尖传来的温度，却让她有些晃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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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知道了。</p>
景娴收回手，转身将宝珠的被子掖了掖，<i>钮祜禄景娴</i>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劳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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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没走，只是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烛火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锦被上，温柔得不像个要布局抓人的女子。他忽然开口：<span>弘昼</span>景娴，当年在国子监外，你说我只会打架，没脑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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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肩上，竟让他眼底的温柔多了点落寞：<span>弘昼</span>如今我学会了用计谋，学会了护着你和宝珠，是不是……比从前好一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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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那年的雪天，弘昼鼻青脸肿地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糖炒栗子，说“谁欺负你，我就揍谁”。那时她只觉得他莽撞，可如今再看，这莽撞里藏着的，是从未变过的真心。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i>钮祜禄景娴</i>嗯，比从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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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笑了，眼底的落寞散去，只剩释然。他知道她的回应里还有客气，还有疏离，可那又如何？只要她肯承认他的改变，只要她还需要他，他就甘愿站在她身后，做她最锋利的刀，也做她最安稳的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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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景娴故意在正厅和管事嬷嬷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候在廊下的丫鬟听见：<i>钮祜禄景娴</i>纯妃当年害我的那封假信，我寻了许久，总算在东跨院的暗格里找着了。等弘昼回来，我便让人送到太后宫里去，看她还怎么抵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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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廊下那丫鬟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随即借口去给宝珠取衣裳，匆匆往后院走。景娴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唇角勾起一抹冷弧——鱼，上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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