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不是“杨晋”，她问的是那个深藏在这具少年躯壳之下、经历了百年轮回、承受了献祭之苦与期待落空之痛的天庭战神——杨戬！</p>
杨晋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抬起头！</p>
那双总是带着倔强、不甘或冷淡的眼眸，此刻剧烈地颤抖着！</p>
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震惊、痛苦、委屈、愤怒……还有那被强行压抑了百年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恨意！</p>
恨吗？</p>
当然恨啊！</p>
恨你为何不出现！</p>
恨你为何在众神绝望赴死之际依旧沉默！</p>
恨你为何让我独自背负那被抛弃的孤寂感沉沦百年！</p>
恨你为何转世重逢后，你的目光却只为另一个人停留！</p>
可……仅仅是恨吗？</p>
在那恨意的深层，在那被绝望淹没的献祭瞬间，在那神躯崩解、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他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庆幸。</p>
庆幸“祂”没有出现。</p>
庆幸那代表着大夏因果法则与灵力源流的存在未曾涉险。</p>
庆幸只要“祂”还在，大夏的根基就还在，这片土地上的亿万生灵……就还有希望。</p>
恨意滔天，却又夹杂着无法割舍的、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与守护。</p>
恨意与守护之念，如同纠缠的藤蔓，早已难分彼此。</p>
还有对于这位让他在古籍里看完那些关于她的描述后的仰慕与慕强。</p>
杨晋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近乎破碎的弧度。</p>
他看着素清盈那双清澈见底、带着坦诚询问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挣扎。</p>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无奈，一字一句，道出了那份纠缠了百年的、无法纯粹的情感：</p>
“恨……”</p>
“不纯粹……”</p>
“爱……”</p>
“不纯粹……”</p>
这八个字，如同沉重的叹息，在这间小小的老城区屋子里缓缓落下。</p>
道尽了神明转世的悲欢，也说尽了跨越百年的、那份无法言说的复杂羁绊。</p>
恨意中掺杂着守护的庆幸，爱意里裹挟着被辜负的怨怼。</p>
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爱恨情仇，成为烙印在神格与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印记。</p>
素清盈静静地听着，没有追问，没有解释。她只是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萝卜，默默地放进了口中。</p>
那清甜中带着一丝泥土气息的味道，此刻仿佛也沾染上了百年的苦涩与无奈。</p>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地面上，沉默无言。</p>
只有小黑癞懵懂地依偎在素清盈脚边，发出细微的鼾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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