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风过铃响(2 / 2)

“公主,芬格尔大人来看您了。”侍女轻声禀报,语气里满是担忧。</p>

筱竹没应声,把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看到芬格尔爷爷担忧的眼神,她知道爷爷为了那座冰雕费了多少心,寻鎏金跑了三趟昆仑,找桃花瓣翻遍了十里春山,可她却没护好它。</p>

芬格尔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孩蜷缩在地毯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周身的沉寂。</p>

“还在怪那个少年吗?”芬格尔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不是故意的,家里母亲重病,他是来求我赐点仙药,送糖浆只是想表份心意。”</p>

筱竹的手指收紧,碎冰硌得掌心生疼,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我不怪他。”声音闷闷的,“我怪我自己,没看好它。”</p>

芬格尔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拼凑起来的冰雕碎片,上面能隐约看出是殿顶的一角:“你看,还能拼起来。”</p>

筱竹抬眼看去,那些碎片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芬格尔一点点从庭院里捡回来的。她的眼眶忽然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碎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p>

“哭吧。”芬格尔拍了拍她的背,“哭出来就好了。”</p>

那天下午,寝殿里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哭声,像冰融时的细响。阳光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像幅沉默的画。</p>

而芬格尔安置好筱竹后,转身时眼底的温和已被彻骨的寒意取代。他缓步走向露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空气里的灵气仿佛都凝固了。那个灰布少年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看到芬格尔走来,他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后缩了缩,却被侍卫按住肩膀,动弹不得。</p>

“你叫什么名字?”芬格尔站在他面前,玄色袍角无风自动,周身的威压让少年几乎喘不过气。</p>

“我……我叫阿木……”少年的声音细若蚊蚋,“我娘病得厉害,听说芬格尔大人有起死回生的仙药,就……就想送点自家熬的糖浆做谢礼,没想到……”</p>

“没想到会毁了别人三个月的心血?”芬格尔打断他,目光像鹰隼般锐利,“你可知那座冰宫对公主意味着什么?可知她为了雕好殿顶的飞檐,连续七日只睡两个时辰?可知她为了找一块能映出月光的冰,在极北冰原冻得指尖生疮?”</p>

每问一句,阿木的头就埋得更低,到最后几乎要抵到胸口。“我……我赔……我愿意做牛做马赔给公主……”</p>

“你赔得起吗?”芬格尔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露台的栏杆嗡嗡作响,“那里面冻着她父亲留下的唯一一缕残魂,你拿什么赔?!”</p>

这句话是假的,他只是想让这少年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可阿木信了,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大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我娘还在等着我回去……”</p>

芬格尔看着他额头上迅速红肿起来的包,怒火稍稍平息了些。这少年眼底的绝望不似作假。</p>

芬格尔挥了挥手,将阿木带到思过崖时,暮色已漫过宫墙。崖壁上的石牢阴冷潮湿,唯一的窗洞正对着远处的冰川,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打在阿木单薄的布衣上,激起一层细密的寒颤。</p>

“每日抄写《惜物经》一百遍,抄不完不许进食。”芬格尔将一卷泛黄的经文扔在石案上,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石案上积着薄灰,显然许久未曾有人用过。</p>

阿木看着那卷比手臂还粗的经文,喉头动了动,却没敢争辩。他知道这已是恩典,芬格尔若真动怒,凭他毁了公主冰雕的罪过,断不止于此。</p>

“大人,”他忽然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求您……求您再给我娘送些药。她身子刚好,经不起折腾。”</p>

芬格尔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石牢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你倒是有孝心。”他冷哼一声,语气却软了些,“药已经让人送去了,足够她调养到开春。”</p>

阿木猛地抬头,眼里涌起点点水光:“谢大人!”</p>

“别忙着谢。”芬格尔盯着他,“这经文里的每一个字,都得刻进心里。你要明白,毁掉一件用心血做成的东西,伤的不止是物件,还有人心。”</p>

说罢,他拂袖而出,石牢的铁门“哐当”一声锁死,将阿木与外界的暖意彻底隔绝。</p>

接下来的几日,阿木每日跪在石案前抄写经文。指尖被冻得发僵,墨汁在纸上晕开模糊的痕迹,他就呵口热气搓搓手,继续往下写。石牢里没有烛火,他便借着窗洞透进的月光抄,常常写到天亮,眼睛熬得通红。</p>

第七日清晨,牢门被推开时,阿木正趴在案上打盹,手边堆着厚厚一摞抄好的经文。芬格尔走进来,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见字迹虽潦草,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眼底的冰霜渐渐化了些。</p>

“起来。”他将经文放下,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这是‘回春露’,能治百病。你娘的身子,用这个更稳妥。”</p>

阿木愣住了,看着那瓶泛着莹光的仙药,一时忘了动作。他原以为自己至少要在这石牢里待上数月,更没想过芬格尔会再赐药。</p>

“大人……”</p>

“拿着。”芬格尔将药瓶塞进他手里,瓶身温热,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罚你,是让你记着敬畏;给你药,是让你记着感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木冻裂的指尖,“今日起,你不必再抄经了。但往后每月初一,需来偏殿外打扫冰屑,直到公主点头说你合格为止。”</p>

阿木紧紧攥着药瓶,重重磕头:“谢大人!阿木记住了!”</p>

芬格尔没再说话,转身离开石牢。走到崖口时,他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牢门,轻轻叹了口气。他终究是狠不下心,这孩子虽莽撞,却有颗纯良的心,若能好好教引,未必不能成器。</p>

而此时的偏殿,筱竹正对着一堆万年寒冰出神。</p>

自那日后,她便不许任何人靠近偏殿。侍女送来的饭菜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她何时饿了便自己去取,其余时间都埋首于冰雕中。新的冰宫已具雏形,底座的冰砖比之前厚了三倍,廊柱上的云纹刻得更深,连飞檐上的冰铃都换了更坚硬的玄冰,碰上去发出沉厚的嗡鸣。</p>

“公主,芬格尔大人让送的暖炉。”侍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怯意。</p>

“拿走。”筱竹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带着冰碴般的冷硬,“别来烦我。”</p>

侍女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p>

偏殿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冰光,像一头沉默的兽,将所有关切都隔绝在外。</p>

三日后的午后,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外。</p>

格瑞站在结界前,“芬格尔大人在吗?”他对守门的侍卫问道,声音清冽如冰泉。</p>

侍卫认得他,这位是公主前些日子带回宫的少年,虽话少,却深得芬格尔另眼相看。“大人在药圃,我这就去通报。”</p>

格瑞摇摇头:“不必,我自己过去便是。”</p>

他穿过宫道,远远看见芬格尔正在药圃里翻土。老人穿着件粗布短褂,手里的锄头挥得有力,额角渗着汗珠,与平日里那个锦衣华服的仙者判若两人。</p>

“芬格尔大人。”格瑞走上前,微微颔首。</p>

芬格尔直起身,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来了?”</p>

“听说筱竹的冰雕碎了。”格瑞目光落在药圃旁的小径上,那里还能看到些散落的冰屑,“她……还好吗?”</p>

芬格尔放下锄头,:“不好不坏。把自己关在偏殿,谁也不见。”他看着格瑞,忽然笑了,“你倒是有心。”</p>

格瑞没接话,只是问道:“那个打碎冰雕的少年,如何处置了?”</p>

“罚他在思过崖抄经,每月来偏殿扫冰屑。”芬格尔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为了给母亲求药才莽撞的。”</p>

格瑞的指尖动了动。他想起自己族人离世时的场景,那份为亲人不顾一切的心情,他懂。</p>

“我能去看看筱竹吗?”</p>

芬格尔摇头:“怕是不行。她现在谁都不想见。”他顿了顿,从药圃里摘了颗红果递给格瑞,“这是‘安神果’,你若不嫌弃,便放在偏殿门口吧。或许,她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吃一口。”</p>

格瑞接过红果,果子温热,带着淡淡的甜香。他点点头:“多谢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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