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没说话，只是将吊坠抛向空中又接住。月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臂弯处的淡紫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p>
基地的警报声渐渐平息，丹尼尔带着队员在入口处设置防线。</p>
凌烬拄着裂穹剑站起来，望着基地外围的密林：“柯明跑不远，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p>
筱竹摇摇头，握紧了作战服内侧的钢笔：“不用追了。”她看向核心区的方向，火光中，似乎有个身影正往密林深处走去，骨链的铃铛声在夜风中若隐若现，“他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p>
言溯的光屏上，柯明的监控画面突然消失了。最后一帧里，悬浮车的车牌号清晰可见，是三年前张教授失踪时开的那辆车。而车后座的阴影里，放着本泛黄的实验日志，封面上的“张教授”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p>
地下三层的爆炸声还在继续，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筱竹知道，这场由三年前实验事故引发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柯明的叛逃只是开始，而那个隐藏在大赛里、能模仿任何人元力波动的内鬼，才是真正的威胁。</p>
她摸了摸胸口的钢笔，笔帽里的血清样本隔着布料传来微凉的触感。这或许是柯明留给他们最后的礼物，也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唯一钥匙。</p>
远处的密林中，悬浮车缓缓启动，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光柱，像一双窥视的眼睛。车里的人终于转过身，瞳孔在后视镜里映出基地的火光，骨链的骷髅头吊坠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碰撞，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响声。</p>
柯明看着他臂弯处的淡紫色纹路，突然轻声笑了：“张教授要是知道，他最得意的实验体，最后成了暗族的傀儡，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p>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战术手电的光柱投向车窗外的密林。林子里，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蛰伏的野兽。</p>
悬浮车加速驶离，车后座的实验日志被风吹得翻开，其中一页的字迹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清晰：“实验体ls，注射血清后出现元力共生反应，可复制接触过的所有元力波动……危险等级：Ω。”</p>
火光仍在远处翻涌，浓烟裹挟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每个人的脸颊熏得发烫。筱竹扶着凌烬站在基地入口的碎石堆上，掌心被裂穹剑的剑柄硌得生疼。</p>
“他到底跑哪去了……”凌烬咬着牙试图站直，却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拽得一个踉跄，“刚才那爆炸的威力，就算是合金铸就的机甲也得炸成废铁。”</p>
筱竹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密林边缘的阴影。那里的灌木丛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树影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像一群潜伏的怪兽。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握着那支银灰色钢笔的指节泛白，金属笔身传来的凉意根本压不住心底的焦灼，他左臂绷带上渗出的血迹，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淡紫色纹路，像针一样扎在心上。</p>
就在这时，言溯的十二根天线突然齐刷刷转向左侧密林，蓝光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发出轻微的嗡鸣：“元力波动！频率与林丧完全匹配，正在快速靠近！”</p>
筱竹猛地抬头。</p>
只见密林深处的灌木丛一阵晃动，一个身影拨开枝叶快步走来。林丧的作战服沾满了黑灰，裤腿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土和血痕，左臂的新绷带又渗出了暗红的血迹，战术手电挂在脖子上，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p>
“林丧！”</p>
几乎是本能反应，筱竹松开扶着凌烬的手，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脚下的碎石和断枝硌得脚掌生疼，她却浑然不觉，直到撞进一个带着烟火气的怀抱，才猛地停住脚步。</p>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鼻尖蹭到他沾满灰尘的作战服领口，闻到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混着他身上惯有的、像冰雪消融般的冷冽气息。刚才看到的冲天火光、听到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刻都化作汹涌的后怕，堵得她喉咙发紧，眼眶瞬间就热了。</p>
林丧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身体僵硬了半秒，才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他的指尖很凉，带着硝烟和灰尘的温度，动作却意外地轻柔，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p>
“嗯，没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刚跑完步的微哑，骨链的铃铛在袖口里轻轻响了一声，“找到条废弃的通风管，比预想的好走，就是爬起来有点费劲。”</p>
筱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从他怀里退开半步，脸颊烫得像被火烤过。她尴尬地别过脸，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左臂上：“你的伤……又裂开了？刚才在通风管里蹭到了？”</p>
林丧低头看了眼绷带，血迹已经晕开一大片，像一朵绽开的暗红花朵，淡紫色的纹路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像几条不安分的藤蔓在悄悄蔓延。“小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将左臂往后收了收，避开她的目光，“就是爬管子的时候被锈蚀的铁皮刮了下，不碍事。”</p>
“怎么能是小问题！”筱竹立刻皱起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碰那片血迹，指尖快要触到绷带时，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p>
他的手心很凉，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别碰，”他的语气比刚才淡了些，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火光在水面投下的碎影，快得让人抓不住，“上面可能沾了黑雾残留，万一传到你身上就麻烦了。丹尼尔还在等我们。”</p>
筱竹这才想起身后的两人，转身时正对上凌烬促狭的目光，他正靠着言溯的肩膀，嘴角噙着笑，看得她脸颊更烫了。她快步走回基地入口，言溯的天线已经帮凌烬做了简单的固定，正围着丹尼尔手里的银色传送器扫描。</p>
“传送器能量储备还剩三成。”言溯的光屏上弹出一串跳动的绿色数据，“足够支撑一次短途传送，但定位精度可能会有±五米的偏差，落地时得注意缓冲。”</p>
丹尼尔将传送器握紧，金属外壳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他抬眼看向林丧：“通风管里没发现异常？”</p>
“没有。”林丧的目光扫过传送器表面的星文符号，丹尼尔按下传送器侧面的按钮，银色表面的星文符号瞬间亮起，发出柔和的白光，“启动定位，目标休息室。抓好彼此，传送过程中不要松手。” </p>
白光越来越亮，渐渐笼罩了四人。筱竹下意识地朝林丧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站在火光边缘，战术手电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灰紫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焰，竟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的深邃。</p>
“抓好了。”他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传送时震荡很厉害，别松手。”</p>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筱竹的手被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握住。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只听到骨链的铃铛在耳边轻轻作响，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声，像某种安定人心的鼓点。不知过了多久，双脚落地的震动传来，鼻尖先一步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元力净化剂气息。</p>
“到了。”林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掌心，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p>
筱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休息室的白色天花板，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柔和的白光从天花板的灯带洒下来，驱散了基地里的硝烟味和焦灼感。凌烬正被言溯半扶半拖到沙发上，疼得龇牙咧嘴，丹尼尔则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大赛场地的夜景，白色制服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p>
“可算回来了……”凌烬瘫在沙发上，扯了扯被血浸透的裤腿，倒吸一口凉气，“这破传送器，差点把我骨头震散架。言溯，快看看我的腿，刚才在核心区被落石砸了一下，现在动都动不了。”</p>
言溯的天线立刻围了上去，蓝光在他左腿扫过，光屏上弹出清晰的骨骼影像：“胫骨骨裂，不算严重，但得用高分子夹板固定三天，期间不能剧烈活动。”他转身去翻墙角的医疗箱，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丧，你的元力波动有点紊乱，要不要做个全面扫描？刚才在基地检测时，你的共生反应指数有点偏高。”</p>
林丧正站在墙角的保险柜前，看着筱竹将那支银灰色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听到这话，他摇了摇头：“不用，就是刚才爬通风管时元力消耗有点大，歇会儿就好。”他的目光落在筱竹的侧脸，她正专注地输入密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灯光洒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勾勒出倔强的轮廓。</p>
刚才在基地入口，她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撞进怀里时，眼里的慌乱和毫不掩饰的欣喜，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他很久没被人这样惦记过了，那种滚烫的、鲜活的在意，让他觉得胸口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p>
林丧望着远处悬浮屏上闪烁的光影，骨链的铃铛在袖口里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想起刚才她冲过来时，眼角闪烁的水光；想起她盯着他手臂绷带时，拧紧的眉头；想起她被他握住手腕时，微微泛红的耳根。这些细微的瞬间，像落在雪地上的阳光，带着一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暖意。</p>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言溯整理医疗用品的窸窣声，还有凌烬时不时发出的抽气声。筱竹锁好保险柜转身，正好看到林丧望着窗外的背影，月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左臂的绷带在灯光下泛着洁白的光，竟让她觉得，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谜团和危险，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p>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桌上的水杯走了过去，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你的伤，会不会有问题？”她轻声问，目光落在窗外流光溢彩的大赛场地上，“血清的元力波动很特殊，万一被检测出来……”</p>
“我会处理。”林丧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比平时柔和了些，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你别担心，检测仪器的核心参数我熟，能临时屏蔽掉异常波动。”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刚才在基地，谢谢你。”</p>
筱竹愣了一下，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谢我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