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尖刺刚触到光流就融化了。暗紫色的藤蔓反而顺着冰盾的裂痕蔓延,像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臂。筱竹猛地抽手,却发现光流已经渗入作战服,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烙铁烫过。</p>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低头看向手臂,作战服的布料已经被灼烧出几个小洞,皮肤表层泛着红,奇怪的是,没有流血,反而有淡淡的金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被唤醒的烙印。而她的肩膀上,原本光洁的皮肤开始浮现出细碎的金色光点,正慢慢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印记轮廓,像一柄剑的形状。</p>
“朝霜之力,果然克制不了审判之火。”</p>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峡谷里响起,带着回音,分不清来源。筱竹警惕地环顾四周,朝霜在体内疯狂运转,却只能在皮肤表面凝结出薄薄一层冰蓝色的霜,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腕间的金纹此刻却异常活跃,不断有金色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出,试图包裹那些暗紫色的光流,像母亲护住孩子。</p>
“你是谁?”她厉声问,目光扫过岩壁的阴影,那里布满了不规则的洞穴,任何一个都可能藏着人。她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撞在岩壁上,碎成无数个细小的回音。</p>
“我是谁不重要。”声音的主人似乎在移动,回音跟着在峡谷里打转,“重要的是,你带了不该带的力量来这里。”</p>
筱竹突然意识到,刚才石碑上的“弃冰守火”不是警告,而是提示。她试着收回朝霜,手臂上的刺痛果然减轻了些,那些金色纹路却更清晰了,像在呼应某种召唤。而肩膀上的光点汇聚得更快了,隐约能看出是一柄剑的形状,剑身处缠绕着藤蔓般的花纹,和林丧送给她的那个布袋上的星图有几分相似。</p>
就在这时,黑色晶石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暗紫色的光流猛地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像暴雨般砸向筱竹。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在接触到光点的瞬间僵住,那些光点穿过她的掌心,直接渗入体内,所过之处,冰蓝色的朝霜之力像遇到天敌般退缩,而那些金色纹路却顺着血液蔓延,在胸口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印记。</p>
“这才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像尘埃终于落定,“审判沉睡了百年,终于等到朝霜血脉的钥匙。”</p>
筱竹感觉体内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团冰蓝如极地寒冰,一团赤金如恒星核心,正沿着血管疯狂冲撞。她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按在胸口,肩膀上的金色印记越来越烫,仿佛要把皮肤烧穿。她想调动朝霜压制,可冰冷的力量一靠近金色印记,就会被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缕白烟。</p>
“别抗拒。”声音渐渐靠近,筱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一个穿粗布长袍的老者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拄着根木杖,杖头刻着和她肩膀印记相似的花纹。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的,像用月光纺成的线,皮肤却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p>
筱竹感觉意识正在被撕裂,冰蓝色的朝霜像困在笼中的野兽,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试图冲破那股赤金色的洪流;而胸口的金色印记却像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能量,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变得滚烫。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黑曜石地面,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痕。</p>
“呵,还在犟。”老者缓步走到她面前,木杖轻轻点在她肩头,杖头的花纹突然亮起,与她胸口的印记产生共鸣。刹那间,筱竹感觉体内的冲撞骤然停滞,冰蓝色与赤金色的能量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在她的四肢百骸间画出奇异的轨迹:左手腕的金纹依旧静静伏着,像条沉睡的小蛇,而右手臂上却凭空浮现出另一道纹路,边缘泛着流动的金光,仔细看竟能发现是无数细小的星文缠绕而成,与胸口的印记遥遥相对。</p>
“这不是审判在吞噬你,是你们在互相认主。”老者的声音缓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朝霜血脉本就藏着冰与火的根,只是你们世代只敢碰冰,不敢碰火罢了。”他俯身捡起筱竹从口袋里滑落的耳钉,此刻正闪着急促的红光,“你那小友快急疯了,终端估计快被他刷爆了。”</p>
筱竹猛地回神,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右手臂的新纹路突然收紧,像有把金钳在拧她的骨头,而胸口的印记却在此时炸开暖融融的光,顺着血管流到右臂,那股拧痛竟化作了酥麻,像被暖阳晒透的冰原,连带着朝霜都温顺了许多,不再是凛冽的寒,而是带着点温凉的润。她抬起右手,看着那道陌生的条纹,突然想起林丧说过的话:“能量哪有绝对的克与被克?不过是没找对相处的法子。”</p>
“这道纹叫‘判’。”老者的木杖在地面上敲了敲,黑色晶石周围的阵法突然亮起,红光顺着纹路流进筱竹体内,“金纹是‘护’,判纹是‘断’,往后该护该断,你心里该有数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筱竹左手腕的金纹,又落在她右臂的判纹上,“别混了,一个是你选的武器,一个是审判选的宿主,就像左手握盾,右手持剑,不冲突。”</p>
筱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赤金色的能量顺着咳嗽声冲出喉咙,在她面前凝结成一柄半透明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的星文与右臂的判纹一模一样。她下意识握住剑柄,入手处并不烫,反而带着种温润的沉,冰蓝色的朝霜试探着缠上去,竟与赤金色的剑身融成了淡淡的青芒,像初春解冻的河面。</p>
“成了。”老者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却透着欣慰,“百年了,总算有人能同时握稳冰与火。”他转身走向黑色晶石,木杖轻轻一推,晶石便化作无数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这暗能本就是审判的封印,你醒了,它自然散了。”</p>
筱竹握着剑站起身,右臂的判纹已经淡了些,却比左手的金纹更鲜活,仿佛有心跳在里面。她试着收剑,赤金色的长剑化作流光钻进判纹,那道纹路随即隐去,只留下浅淡的印记,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p>
“林丧……”她摸到手腕上的通讯器,红光已经快连成线了。刚想按下通话键,就听见峡谷入口传来熟悉的呼喊,带着哭腔,是林丧的声音。</p>
“筱竹!筱竹——!”</p>
筱竹心里一紧,刚迈开步,就被老者拉住。“别急,”老者指了指她右臂,“判纹刚归位,别让他看出破绽。那小子心思细,被他发现你体内多了股火,指不定要熬多少夜查古籍。”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琥珀色的药丸,“含着,压一压火气,免得说话烫着他。”</p>
筱竹接过药丸,刚放进嘴里,就尝到股清冽的薄荷味,顺着喉咙滑下去,体内的灼热果然收敛了许多。她快步往入口跑,依稀听见老者的后话:“对了,判纹认主后会与宿主共生,你强它就强,你弱它就噬主。往后每一次动用审判之力,都是在跟它博弈,赢了能断万物,输了……”后面的话筱竹没听清,刚转过拐角,就撞进一个带着硝烟味的怀抱,林丧穿着作战服,护目镜歪在一边,脸上沾着灰,看到她时,那双眼瞬间红了,像被雨水打湿的狼崽。</p>
“你他妈去哪了!”他攥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通讯器响了八百遍你不接,传感器显示你能量波动快炸了,你知不知道我……”</p>
“我没事。”筱竹抬手,用带着冰蓝色朝霜的指尖擦了擦他脸上的灰,指尖的凉意让林丧愣了愣,力道也松了些,“就是暗能有点棘手,处理完了。”她晃了晃左手腕,金纹在灯光下闪了闪,“你看,好好的。”</p>
林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乱糟糟的头发到沾着灰的作战靴,最后落在她右手臂上,那里的作战服完好无损,皮肤也光洁,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他还是不放心,伸手想抱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只是把护目镜摘下来,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真没事?别骗我,你每次撒谎,左耳尖都会红。”</p>
筱竹下意识摸了摸左耳,果然有点烫。她偏过头,假装看峡谷深处:“骗你干嘛?快去吃热汤面,不是说好了吗?”</p>
林丧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去吃热汤面。”只是转身时,他悄悄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对另一端低声说:“言溯,帮我查寂光谷的古籍,越老越好。”</p>
筱竹走在他身后,感觉到右臂的判纹轻轻颤了一下,像在回应林丧的话。她低头看了眼那道浅淡的印记,又摸了摸左手腕的芜春鞭金纹,突然明白老者说的“护与断”是什么意思——金纹是缝进她生命里的暖,判纹是命运刻进她骨血里的锐,往后的路,大概就是左手牵着手,右手握着剑,既护得住身边人,也断得了乱麻绳。</p>
峡谷深处的风还带着硫磺的灼热,可筱竹握着林丧递来的保温杯,指尖竟觉出几分暖意。她低头抿了口热可可,焦糖的甜混着薄荷的凉滑过喉咙,正好压下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赤金色暖流。自从判纹在右臂生根,那股灼热就没真正安分过,像揣了团不会熄灭的炭火,偏偏朝霜又带着冰碴子,两种力道在血管里磨来蹭去,倒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听雪殿玩过的冰陀螺,转得越猛,边缘的冰屑飞得越急。</p>
“发什么呆?”林丧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瓷碗发出清脆的“叮”声,“年糕都要化了。”他面前的碗里堆着小山似的芝士年糕,自己没动几口,倒一个劲往筱竹碗里塞,“快吃,凉了就拉不出丝了。”</p>
筱竹回过神,夹起一块年糕,芝士果然已经软塌塌的,勉强能拉出细若游丝的白,像极了她此刻体内冰与火的纠缠。她咬了一口,芝士的咸香混着年糕的米甜在嘴里化开,忽然发现林丧选的芝士是低盐的。</p>
“你怎么不吃?”筱竹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是她刚才特意多盛的,炖得脱骨,轻轻一抿就能咽下,“刚才喊得那么响,我还以为你饿疯了。”</p>
林丧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从泛红的左耳尖滑到沾着可可渍的嘴角,突然伸手替她擦掉了那点渍痕,指尖带着点粗糙的茧,蹭得她皮肤有点痒。“看你吃就够了。”他说得坦然,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子,“你刚才在峡谷里待了四个小时,传感器显示你能量波动峰值超过阈值三次,我以为……”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没再说下去,只是埋头啃起排骨,骨头上的肉被他啃得干干净净,连筋膜都没剩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