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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侧殿，皓翎少昊端坐主位。</p>
玱玹坐在他左下方，神色如常，只是指尖在案下微微收紧，韶华安静地坐在玱玹身侧。</p>
阿婼坐在少昊右下方，与玱玹相对，她一袭粉衣，发间珠钗轻晃。</p>
玟小六被安排在阿婼下方，与韶华相对，他垂着眼，盯着案上的漆器花纹，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p>
瞫湛坐在最末，紧挨着玟小六，方便随时照应他的腿伤。</p>
侍者们无声地上菜，晚膳简单得令人意外。</p>
清蒸鲈鱼、时令野菜、一盅菌菇汤，外加几样精致却分量极小的点心。</p>
没有酒，只有一盏清茶。</p>
这不像一国之君的晚膳，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家常便饭。</p>
皓翎少昊执筷，动作优雅而克制，每一口都咀嚼得极慢，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贸然开口，殿内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p>
阿婼偷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玟小六碗里，小声开口，</p>
<i>皓翎婼</i>“这个好吃，你尝尝。”?</p>
玟小六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阿婼亮晶晶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p>
少昊的目光淡淡扫过来，阿婼撇撇嘴，赶紧坐直身子，专心吃饭。</p>
玱玹执筷的姿势如执笔，每一口都细嚼慢咽，连碗盏轻放时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p>
阿婼小口啜饮清汤，指尖捏着瓷勺的动作优雅如拈花。</p>
韶华更是连咀嚼时唇齿都不曾相碰，仿佛连呼吸都经过精心计算。</p>
这是王室的规矩，是刻进骨子里的风仪。</p>
而玟小六，像一头误入琼楼的野兽。</p>
他抓起盘中的炙肉，汤汁顺着指缝滴落，在案几上溅出几滴油星。</p>
咀嚼声、吞咽声、甚至满足的咂嘴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p>
瞫湛神色如常，只是默默将帕子递到他手边。</p>
阿婼微微蹙眉，抬眸看了眼玟小六油光发亮的嘴角，终究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用膳。</p>
而对面的韶华捏着筷子的指节却已发白，她抬眸扫过玟小六，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可良好的教养让她硬生生忍住了呵斥的冲动。</p>
片刻后，一旁的玱玹终于放下筷子。</p>
玉箸碰在青瓷碗沿，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他看向玟小六的目光如看秽物。</p>
他转头看向皓翎王，可少昊只是平静地夹起一箸清笋。</p>
玟小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沾着肉屑的牙齿，伸手就从食案上抓起一根炖得酥烂的筒骨。</p>
他毫不顾忌地大口撕咬，油脂顺着嘴角往下淌，吸吮骨髓时发出的“哧溜”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p>
韶华的指尖微微发抖，几乎要将手中的玉箸捏碎。</p>
玱玹面色阴沉，目光如刀般剜向玟小六，却碍于少昊在场，终究没有发作。</p>
阿婼眨了眨眼，竟觉得有些有趣，偷偷抿唇忍笑。</p>
玟小六啃得尽兴，满手油腻，随手就往粗布衣襟上抹了两把，留下一道道亮晶晶的油渍。</p>
一名内侍手捧莲花状玉盏，恭敬地奉到玟小六面前，低声道: “请净手。”</p>
盏中清水浮着几片花瓣，泛着淡淡的香气。</p>
玟小六瞥了一眼，咧嘴一笑，竟直接接过玉盏，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末了还咂了咂嘴，似在回味。</p>
内侍瞪大眼睛，一时竟忘了反应。</p>
喝完，玟小六笑嘻嘻的把空盏塞回他手里，</p>
<span>玟小六</span>“谢谢啊！这水还挺甜。”</p>
内侍脸色煞白，慌忙退下，生怕被牵连。</p>
龟文手捧净手水，恭敬地候在皓翎王旁边，却见少昊目光微转，轻轻拂手示意他退下。</p>
龟文不敢多言，低眉敛目地退至殿角。</p>
<span>玟小六</span>“我是乡下人，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p>
玟小六歪着头，嬉皮笑脸地看着少昊，</p>
<span>玟小六</span>“不懂什么规矩，陛下勿要责怪。”?</p>
他故意把话说得粗鄙，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少昊，似在观察他的反应。</p>
少昊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开口询问，</p>
<span>皓翎少昊</span>“你平时都喜欢什么？”?</p>
玟小六眼珠一转，立刻摆出一副贪婪模样，搓了搓手。</p>
<span>玟小六</span>“我就喜欢钱，最好能天天在钱山上打滚！”?</p>
阿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偷偷瞄了眼父王。</p>
少昊并未理会，继续询问，</p>
<span>皓翎少昊</span>“有什么爱吃的东西么？”?</p>
玟小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p>
<span>玟小六</span>“我什么都喜欢吃。”</p>
<span>玟小六</span>“乡下人不挑，猪下水、鸡屁股都爱吃！”?</p>
韶华眉头紧蹙，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呵斥，玱玹亦面色阴沉。</p>
少昊却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p>
<span>皓翎少昊</span>“我已让御厨准备了青艾糕。”?</p>
玟小六的笑容蓦地一僵。</p>
<span>皓翎少昊</span>“你要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们做给你。”</p>
<span>皓翎少昊</span>“你可以在睡前听着故事吃一些。”?</p>
闻言，玱玹手中的酒盏“啪”地砸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泼溅在雪白的衣襟上，洇开一片暗痕。</p>
他死死盯着玟小六，瞳孔震颤，连呼吸都凝滞了。</p>
青艾糕?。</p>
睡前听故事?。</p>
这些习惯，这些细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