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冰原上的星尘(2 / 2)

“很快是多久?”筱竹追问,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指节都有些发白,“上次爸爸说很快,结果我数了三百六十五天,你才来。”</p>

她记性很好,记得他每次离开的日子。她会在床头画正字,一笔代表一天,上次的正字已经画满了整整一面墙,直到不得不重新给她换了一块新的冰板。</p>

创世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些疼。他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她本该像其他星球的小公主一样,每天都能见到父亲,听他讲故事,被他抱在怀里撒娇,可他却总在离开。“这次不会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你将一座的小宫殿的窗棂画下来,爸爸就回来了。”</p>

筱竹低头看了看父王重新雕的冰雕,小宫殿的窗棂是用极细的星尘凝成的,花纹比图腾还要复杂。她知道这意味着爸爸又要走很久,但她没有再闹,只是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闷闷地说:“那爸爸要记得赶路,别让星子等急了。”</p>

创世神抱着她,站在风雪里沉默了很久。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在轻轻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舍不得。他想再说些什么,想把宇宙的浩瀚、责任的沉重都解释给她听,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照顾好自己。”</p>

他把筱竹放在雪地上,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回宫殿里去,外面风大。”</p>

筱竹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风雪吹乱了她的头发,云锦披风的流苏被风吹得笔直,像一串欲言又止的省略号。她看着创世神转身,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那道金色的光痕,看着光痕一点点变淡,最后消失在天幕上,仿佛从未出现过。</p>

直到那道光彻底不见,筱竹才缓缓抬起手,对着空荡荡的天穹挥了挥,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爸爸……早点回来……”</p>

没有回应。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的孤单。</p>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渐渐积了薄薄一层,像给她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怀里的冰雕宫殿越来越凉,窗棂里的暖光又暗了些,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p>

“公主殿下,该回去了。”侍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她一直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直到创世神离开,才敢上前。</p>

筱竹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宫殿的方向走。她走得很慢,不像来时那样蹦蹦跳跳,云锦披风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p>

雪翎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她。筱竹摸了摸雪翎珍珠色的羽毛,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你也想爸爸了吗?”她问雪翎,虽然知道它不会回答。</p>

回到宫殿时,侍卫们依旧单膝跪地,冰矛触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响亮。筱竹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进大门。</p>

蓝宝石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关于爸爸的气息。殿内的暖光依旧明亮,深紫绒毯的暖意从脚底漫上来,可筱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冷风一个劲儿地往里钻。</p>

“公主殿下,要用些点心吗?”侍女迎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描金的托盘,里面放着星粉糕和蜜饯,都是她平时爱吃的。</p>

“不想吃。”筱竹摇摇头,抱着冰雕宫殿径直往楼梯走去。她的脚步踩在冰阶上,冰花发出的音符不再清脆,反而带着一种闷闷的回响,像是在哭。</p>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自己扔在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绒垫,垫子里塞着暖星系的羽绒,软得像云朵。可她却觉得不舒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把冰雕宫殿放在床头,盯着窗棂里那点微弱的光,看了很久很久。</p>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壁上冰钟滴答作响的声音。那是用潮霜星最坚硬的冰晶做的钟,每走一下,都像是在数着时间,提醒她爸爸离开的日子又多了一天。</p>

不知过了多久,筱竹忽然爬起来,跑到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块巨大的冰板,旁边是一支用星尘做的笔——这是爸爸上次来给她带的礼物,说让她用来画画。</p>

她蘸了点融化的星露,在冰板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人。那是爸爸,穿着素色的长袍,衣角飘着星尘。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更小的人,穿着蓝色的披风,那是她自己。然后,她在两个人中间画了一道金色的线,像他们早上拉钩时的样子。</p>

画完后,她后退了几步,歪着头看了看。冰板上的画像有些幼稚,爸爸的脸被画成了一个圆圈,她的披风也歪歪扭扭的,但她却很满意。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板上爸爸的画像,指尖的温度让冰面微微融化,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p>

“爸爸,我会很快画会窗棂的。”她对着画像小声说,“你也要快点回来呀。”</p>

说完,她又跑到窗边,扒着冰窗往外看。外面依旧是漫天风雪,极夜的天穹沉沉地压着,看不到一颗星星。她知道,爸爸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的眼睛看不到,远到她的声音传不到。</p>

她想起爸爸说的会唱歌的星云,想起守望星上那个叫格瑞的小男孩,想起冰缝里宇宙的心跳。这些东西她都还没见过,可爸爸说,等她长大了,就能见到了。</p>

“我会长大的。”筱竹对着窗外的风雪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会很快长大的。”</p>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起她的头发。她裹紧了身上的云锦披风,那是爸爸送她的礼物,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星尘味。她把脸埋进披风里,闻着那股味道,仿佛爸爸还在身边,正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讲星轨织梦的故事。</p>

冰钟又滴答响了一声。</p>

筱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一。”</p>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又要开始数日子了。数到冰雕宫殿的窗棂被她画出来的那天,数到爸爸回来的那天。</p>

殿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冰脉深处的震动依旧,像在为这个六岁的孩子,唱一首漫长而孤独的摇篮曲。而那座冰雕宫殿的窗棂里,最后一点暖光终于熄灭了,夜色像融化的墨汁,漫过潮霜星的冰原,将宫殿的尖顶染成深紫。筱竹趴在冰窗上,手指无意识地在结着薄霜的玻璃上划着圈,看窗外风雪卷着碎冰,撞在殿宇的白玉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p>

侍女端来的星粉糕还放在案几上,粉白的糕点上撒着亮晶晶的糖霜,像落了一层星子。可她没什么胃口,早上和爸爸一起追极光时的雀跃,像被风吹散的雾,早就淡得没了痕迹。</p>

“公主,该歇息了。”侍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不远不近,既不打扰,也能让她听见。</p>

筱竹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p>

侍女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时替她掩好了门。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赤足踩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绒毯很厚,踩上去像陷进云朵里,可脚心还是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那是潮霜星骨子里的冷,连最温暖的绒毯也捂不热。</p>

她走到床头,抱起那座冰雕宫殿。白天被爸爸的星尘焐得微暖的冰面,此刻已经凉透了,指尖触上去,像碰到一块被月光浸过的玉。她把冰雕凑到眼前,借着从冰窗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着那些繁复的窗棂花纹。</p>

爸爸说,等她能画出这些花纹,他就回来了。</p>

可那些花纹太复杂了,像纠缠在一起的星轨,一根线绕着另一根线,弯弯绕绕,根本看不清起点和终点。筱竹皱着眉,伸出手指沿着冰雕的窗棂描摹,冰凉的触感让指尖有些发麻,也让心里那点模糊的委屈变得具体起来。</p>

“坏人。”她对着冰雕小声嘟囔,“故意画这么难。”</p>

话虽这么说,手指却没停下。她记得爸爸的样子,记得他长袍上流淌的星尘,记得他说话时眼角的笑意,这些记忆像刻在冰里的图腾,清晰得不会被风雪磨掉。可这些记忆越清晰,就越衬得此刻的宫殿空旷得让人难过。</p>

她忽然想起妈妈。</p>

关于妈妈的记忆很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雾。她只记得妈妈的手很软,抱着她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冰兰花香气;记得妈妈会坐在窗边,用银白色的线给她织斗篷,阳光透过冰窗落在妈妈的头发上,会泛出柔和的光晕。</p>

可后来,妈妈就躺在了冰川深处的石床上。爸爸说,妈妈太累了,要睡很久很久。筱竹问过爸爸,妈妈什么时候醒,爸爸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再后来,她就不敢问了,她怕看到爸爸眼底那片像冰原一样空旷的悲伤。</p>

“妈妈,爸爸又走了。”筱竹抱着冰雕,走到房间角落的石台前。石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冰盒,里面装着几片干枯的冰兰花——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轻轻打开盒子,把冰雕放在旁边,“他说等我画会窗棂就回来,可我好像画不会……”</p>

冰兰花没有回应,只有干枯的花瓣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哑光。</p>

筱竹对着冰盒坐了很久,直到冰钟敲了十下,才站起身,把冰雕放回床头。她脱了外衣,钻进铺着羽绒的被窝里,被子很暖,却挡不住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她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绣着潮霜星特有的冰纹,冰凉的丝线蹭着脸颊,像谁的手指在轻轻安抚。</p>

她想起白天爸爸用星尘做的小狐狸冰雕,想起雪翎蹭她手心时的温度,想起银壶里甜得发腻的蜜酿。这些温暖的碎片像散落在冰原上的火种,明明灭灭,却不足以驱散整个极夜的寒冷。</p>

“明天……去冰缝那里看看吧。”筱竹迷迷糊糊地想,“说不定能听到爸爸说的故事。”</p>

睡意像潮水般涌上来,带着冰原的清冽。她最后看了一眼床头的冰雕宫殿,在心里数了“二”,然后就沉入了梦乡。梦里有极光,有星尘,有爸爸温和的笑声,只是那笑声很远,像从宇宙的另一端传来,抓不住,也留不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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